“敌袭——!”
“防御!全体防御!”
“三一三队的!向我靠拢!快!”
“列阵!所有人列阵!盾牌手上前!”
关兴和王安甚至还没来得及下达明确的指令,训练有素的基层军官——那些曲军侯和百夫长们——已经如同条件反射般咆哮起来!长期严苛训练和战场磨砺形成的肌肉记忆在这一刻爆发。
士兵们没有半分迟疑,在什长、伍长的急促口令和推搡下,如同精密的齿轮般迅速咬合、运转。
盾牌手低吼着顶在最外围,沉重的木盾或蒙皮铁盾“砰砰”地砸在地上、相互撞击连接,瞬间筑起一道粗糙但坚实的弧形矮墙。长矛手和刀斧手紧随其后,从盾牌的缝隙中探出致命的锋芒。弓弩手则迅速在阵型内圈半跪,上弦搭箭,冰冷的箭镞齐刷刷指向箭矢袭来的密林方向。
整个过程迅疾如风,伴随着甲叶摩擦的铿锵声、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口令,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个以王安和关兴为核心的、刺猬般的防御圆阵已然成型,将惊起的战马和人牢牢护在中央!
几乎就在阵型刚刚稳固的刹那——
“咻咻咻——!”
第二波羽箭带着更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毒蜂般从密林深处攒射而出!这一次,目标极其明确,大部分箭矢都带着明显的下坠弧线,狠狠扎向被重重保护在圆阵核心的王安和关兴所在位置!
“低头!下马!”
王安反应极快,厉喝一声,猛地一拽身旁关兴的臂甲,两人同时从马鞍上滚落,狼狈但及时地避开了几支擦着头盔飞过的劲矢!沉重的箭矢“哆哆”地钉在他们刚才所立位置的地面上,尾羽兀自震颤不休,看得人头皮发麻。
“熊大!”王安伏低身体,朝着阵型边缘那如同铁塔般屹立的巨汉吼道,“带上你的人,摸进去看看!小心陷阱!”
熊大闻声,非但没有紧张,那张粗犷的脸上反而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露出森白的牙齿:“嘿嘿,先生您就瞧好吧!”
他低吼一声,如同熊罴低咆,右手猛地一招。身后立刻闪出七八个矫健的身影,清一色的轻便皮甲,左手持着蒙皮圆盾护住要害,右手反握锋利的短刃或短柄战斧,眼神锐利如鹰隼。无需多言,他们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以娴熟的战术队形,借着树木和岩石的掩护,悄无声息却又迅猛地扑向箭矢射出的密林边缘!
就在熊大小队即将没入林线的瞬间——
“窸窸窣窣…沙沙沙…”
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踩踏落叶、拨动灌木的声音由近及远,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敌人显然发现了这支精锐小队的靠近,果断选择了撤退!
“停!”熊大低沉的喝令响起,如同闷雷。他庞大的身躯瞬间止步,圆盾稳稳护住身前。
“五人一组,四个方向,前出搜索两里!有异动,响箭示警!”
熊大简短下令,立刻又有二三十人从阵中分出,分成六战斗小组,交替掩护着,小心翼翼地没入了那片刚刚射出死亡箭矢的密林。
看到熊大暂时控制住了局面,关兴这才松了口气,凑到依旧伏低身体、目光如炬观察着林子的王安身边,语气带着几分惊叹和复杂。
“守义身边,藏龙卧虎啊!这熊大和他的人,一看就是钻山林的顶尖好手!”
“他本是江东深山里的山越猎户,当年机缘巧合下结识。这山地密林,便是他生来就熟悉的猎场。”
这时,又是一小队人马靠近,王安抬眼看去,是前锋王平带着几名亲卫,匆匆而来。
“先生,关将军!前军也遭到了袭扰!敌人从两侧陡坡滚下巨石,趁乱射箭,折损了七八名兄弟!我已派人进林搜索,但……人已经全撤了,动作极快,如同鬼魅!”
说完,又递了弩箭,还有一些布条上来。
他递过几支做工粗糙、箭头甚至带着不规则锈迹的木杆箭,以及几缕颜色驳杂、用粗麻和某种植物纤维胡乱编织而成的布条,边缘还带着被荆棘刮扯的毛边。
“这是敌人遗落的箭矢,还有……在撤退路线上挂下的布条。”
王安的目光掠过那些毫无特色的箭矢,直接落在了那几缕五彩斑斓却又粗制滥造的布条上。他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其中一片,凑到眼前仔细端详。布条触手粗糙,色彩是用山间常见的矿物和植物汁液胡乱染成,毫无章法,更无任何汉地织物的精细纹理。
关兴也凑过来一看,瞳孔猛的一缩,霍然看向王安,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一丝后怕。
“真被你说中了,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王安之前关于蛮族阴险手段的分析,此刻如同冰冷的预言,变成了血淋淋的现实。
“走一步,看一步,如今只能加强戒备。”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如今敌在暗,己在明,只能是被动挨打。
“最好是蛮族部落的动作,这样还能够和这为首的蛮族首领见上一面,若不是,那说明这越嶲,就是有人不想我们安全抵达。”
王安这般打算,却让关兴陡然一惊。
“不可,我此番率军南下,便是为了护卫你的安全,如今你若是出了任何的差池,我如何与主公交代,如何与父亲交代,如何与小妹交代?”
一听关兴这么说,王安又犹豫了,想起关凤,还有自己未出仕的孩儿,若是自己真出了事,那关凤怕是.....
可旋即,心又是一横。
“那你说该怎么办?让他们这一路上骚扰下去么?这样一来,我等还要死多少人?”
“我宁可你不去那越嶲。”
关兴一把拉住王安的手,巨大的力量捏的王安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