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度微微俯身,伸出一只保养得白皙细腻、带着香喷喷气味的小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姿态,在马清穿着单薄夏衫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那触感柔软,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掌控意味。
他凑近马清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热气拂过耳廓:“具体的调令、印信和陛下的正式任命……殿下会亲自召见你,面授机宜。”
说完,他直起身,脸上带着一种心满意足、大功告成的笑容,朝着马清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迈着那已颇具风骨的稳健步伐,向厅堂外走去。
木屐踩在青砖地上,发出清脆而渐行渐远的“哒、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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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度离开后的第四天,郜冼就上门来请马清去了司马乂府邸。伍度和祖兰都在司马乂左侧落坐。
灭了河间王后,司马乂算是有了关中这一块稳定的后方,他让皇甫重继续担任秦州刺史,从事中郎杜全担任了雍州刺史,司马王瑚和李纯分别都督秦州和雍州兵马,皇甫商统领洛阳的宿卫军。
麾下其他人都各有任用。
司马乂对马清说,原本他是希望马清一直留在他身边担任中尉,将原中尉田恩调任宿卫军统领。可是中原形势复杂,他身边确实抽不出比马清更合适的人,所以只能改变初衷,让马清去东平担任太守。
马清听了反而感觉有些疑惑,这里面有个关键点没有明确:到底是司马乂后来改了主意,还是通过伍度的游说改了主意?
他自然不能直接问司马乂,他只是一边表态,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伍度和祖兰。
伍度在祖兰的下首,他垂着眼睛,身体侧向司马乂,很恭顺地听着司马乂的说话。马清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祖兰的表情一如既往。她蹙着眉毛,深深的眼窝蒙着一丝幽怨,嘴巴微微撅着。是那种犯了错误希望马清原谅的表情。
马清去东平担任太守,他向司马乂要求还是要带上自己旧部。这是他的基干部队。只是他这六百人在长安一战中损失了一百多骑兵和马匹,因此他还要补充齐全人员和装备。
离开长沙王府邸不过短短三日,补充的兵员、雄健的战马以及簇新的装备便已如约送达军营。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皮革、新草料和金属特有的冰冷腥气。人喊马嘶,金铁交鸣,营地里一片喧嚣的繁忙景象。
这批新兵都不是初上战阵的雏儿,而是从拱卫京畿的宿卫军精锐骑兵中直接抽调的精锐。他们神情精悍,控马娴熟。补充的战马也皆是毛色油亮、筋肉虬结的良驹。锃亮的铠甲、锋利的环首刀、崭新的马槊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马清立于临时搭建的点将台上,身姿如松,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正在列队的新兵和堆积的装备。三位曲将、主簿方信以及参军阿奇正穿梭忙碌,清点造册,一丝不苟,算盘珠子的噼啪声和纸张翻动的哗啦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尘土飞扬、秩序井然却又暗流涌动的时刻,辕门外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一辆装饰简雅却不失贵气的油壁小车,在数名健仆的护卫下,悄然停稳。车帘掀开,一个与这铁血军营格格不入的身影,在仆役的搀扶下款款落地——是祖兰。
马清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旋即恢复平静。他低声对方信等人吩咐道:“继续点验,务必精细,名册兵器马匹,一一对清。”
说罢,他快步走下点将台,靴底踩在松软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亲自迎上前去,将祖兰引向那座相对安静的中军大堂。
记室杜玄机灵地备好茶水。他手脚麻利地将一盏冒着氤氲热气的青瓷茶盏放在祖兰身侧的矮几上,清雅的茶香瞬间弥散开来。杜玄放下茶盏,恭敬地躬身行礼,随即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堂内陷入一种骤然降临的、带着回音的寂静。光线透过高窗上糊着的素纱,变得柔和朦胧。空气中弥漫着军营特有的尘土味道,但这股气息很快就被一股强势介入的幽香所覆盖、融合——那是祖兰身上散发出的清冽、幽远、带着独特草木甘甜与微辛药感的甘松香。
祖兰并未立刻落座。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钩子牵引,紧紧追随着杜玄消失的背影,确认堂内再无第三人后,她才像解除了某种无形的束缚,猛地从马清左侧矮桌后的软垫上站起身来。
她一手抄起软垫,微微弯下纤细的腰肢,宽大的衣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她迈着几乎是细碎的小步,轻盈而迅速地绕过矮桌,径直来到马清那张宽大厚重的紫檀木主案正对面。
她将软垫仔细地铺在席子上,然后姿态优雅地屈膝跪坐下来,每一个动作都仿佛精心设计过,带着一种刻意展现的柔美风情。随着她的落座和动作,那股甘松香的气息更加浓郁,霸道地占据了大堂的每一寸空气,与军营的粗粝感形成尖锐的对比。
马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心头涌起强烈的陌生与震撼。眼前之人,与记忆中那个马尾劲装、眼神清亮的少女判若云泥。
权力与地位的滋养,如同最神奇的画师,在短短时日里将她描绘成一件精雕细琢、用于展示的华美玉器。
她梳着时下洛阳贵女间最流行的飞仙髻,发髻高耸如云,斜插两支点翠镶玉的步摇,金色的流苏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摇曳,折射出冷冽而华贵的光泽。
上身是一件薄如蝉翼的浅青色对襟直领衫,那领口开得极低,大胆地直抵胸前,毫无保留地展露出优美的锁骨、一片欺霜赛雪的细腻肌肤以及那充满诱惑力的深深沟壑。内里衬着浅色心衣,边缘用同色丝线绣着繁复精美的缠枝莲纹,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如同精心设计的谜题。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愈发饱满高耸的胸脯曲线,在合体的衣衫下呼之欲出,充满了成熟女性的丰腴魅力。
下身是一条内衬素娟、外罩粉紫色透影纱的长裙。此刻,微风从高窗悄然穿入,带着军营的燥热气息,轻轻拂动那轻薄的纱影。纱影飘拂间,两条修长匀称、线条流畅得惊心动魄的玉腿轮廓,时隐时现,每一次的闪现都如同无声的惊雷,带着勾魂摄魄的力量。
她的脸庞也褪尽了青涩,眉眼彻底长开,轮廓清晰立体,显出一种近乎凌厉的美丽。下颌线优美而略带棱角,鼻梁挺秀,红唇丰润饱满。深邃的眼窝里,眸光流转间,少了几分清澈,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邃和刻意流露的、近乎魅惑的性感。
这已非昔日少女,而是一个美得极具侵略性又充满致命诱惑的成熟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