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队沿着小径过来的巡逻队，让马清的头脑就像风车一样转动起来。
他转过身去，伸手朝阿七和阿十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阿七和阿十就在四五步的后面。两人猫着腰过来，和祖兰成一个扇形围着马清。
“我们要先进入那幢大台谢里。”马清指着五百步远的大台谢轮廓，“但是我们这身装束不行，要搞一套铠甲。”他指了指阿七和阿十的身上，又指了指西边那只灯笼，“干掉那五个，换上他们的铠甲。”
马清看着阿七和阿十：“怎么样？”
阿七往那只过来的灯笼看了一眼，摸着下巴道：“我们有四个人，他们有五个，杀死他们倒容易，不发出一点声音，有点麻烦。”
马清看着阿十：“阿十，杀过人吗？”
“没有。”阿十看了看阿七，补充道，“但我知道怎么杀人。”
“如果一对一，你从后面干掉他，又不让他发出声音，怎么样？”马清问。
阿十咬了咬牙：“我有把握。”
“阿七，刚才我见你对付门阙下的那个哨兵，干得很好。”马清对阿七说。
阿七干掉门阙下哨兵的动作，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一看就是个老手。
阿七瞥了一眼祖兰，对马清咧了咧嘴，露出一种雕虫小技何足挂齿的笑。
马清会意道：“阿七，你是老手，你先上，干掉最后一个，别让他发出声音。”
“诺。”
“阿十，阿七干掉最后一个士兵时，前面那个士兵肯定要回过头来。在他还没有回头到回过头来的这段时间，是你干掉他的最佳时机。”
“诺。”
“剩下的三个交给我。”马清抽了抽刀柄，感觉挺顺手。
“我呢？”祖兰眼睛一眨不眨。马清感觉她眼睛里的宫灯变大了。那是她的瞳仁因为紧张而扩大了。
真不该让祖兰来，马清心里想。让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经历这样的事情是很残忍的。
但是又一想，他现在身处的就是一个残忍而疯狂的时代。对女子而言，在这样的时代如果不能适应残忍，对她来说就是一种残忍。所谓的“两脚羊”不都是女子吗？红楼梦里的金钗们要是在这个时代，手无缚鸡之力又娇生惯养的她们只能成为上等“两脚羊”。
既然祖逖要让祖兰参与这次行动，那他也一定认识到了女子在这个时代应该有的生存法则。
马清轻轻拍拍祖兰的肩膀，又握了握她的手臂，这样能舒缓一下她的紧张，增强她的安全感：“你就挡住头一个，别让他们跑了就行。”
马清对自己能否一下子干掉三个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只要不让他们跑掉，事情就不会很糟，他又对祖兰补充道：“不要怕，只要你站在他面前就能挡他一下。”
“嗯。”祖兰答应道。
巡逻队距离有一百步的样子。第一个士兵手中提着长灯笼。这种灯笼亮度高，但照见的范围很短，最多不到五步远。他们的眼睛从亮度高的地方往暗处看，最多也就能看见灯笼照到的五步，看五步外就是一片漆黑。
根据巡逻队每个士兵之间有两步左右的间距，马清安排了一个由西向东，像鱼刺一样的阵型。
阿七排在第一个，他面朝南匍匐在地。马清叮嘱他，行动不能太早，否则容易被巡逻队士兵的余光看见，至少要看见最后一个士兵的后脑勺才行动。
阿十在阿七东边两步的距离匍匐，他面朝北，和阿七头对着头。
马清又在阿十东边两步的距离匍匐，他面朝南，和阿十头对头。
三人之间是十步左右的通道，中间是那条小径。
祖兰就是鱼刺阵的头。她在马清东边七八步远的地方，成单跪的姿势俯下身子。
巡逻队正沿着小径走来，距离五十步。
走在第一个，拿着灯笼的士兵耷拉着嘴巴上的两撇胡子。他左手扶在刀柄上，眼睛只是看着前方被灯光照着的路，头就像被固定在了脖子上一动不动。第二个比第一个高半个头，是一个好像一直闭着眼睛的方脸，他一手握住腰上的刀柄，那摇摇摆摆的样子，好像随时都要摔跤似的。第三个是个健壮的士兵，他甩手迈步很有劲儿，刀鞘不停地摆动。第四个是没有脖子，壮硕的胖子。第五个缩着脖子低着头，就像走在没膝的雪地里似的，费力地迈着腿。
五个人都闭着嘴，没有一个人说话。
阿十的屁股翘了翘，又往下沉了沉。
“他们看起来很疲倦，反应会很慢。”马清低声道。
脚步声越来越响。
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十步，九，八…
第一个拿灯笼的过了阿七的埋伏地，进入了鱼刺阵。
马清脸冲着地，余光看见灯笼经过了自己的眼前，第二个人过来了，第三个也过来了。
阿七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一下子就出现在最后那个士兵的身后。他左手捂住士兵的嘴，右手将刀反握，刀刃朝内对准士兵的脖子狠狠地一拉。
血像水龙头冒水一样喷出来，士兵瘫了下去。
士兵喉咙发出的咕噜声让前面的那个没有脖子的胖士兵停下脚步，他费力地转动他的没有脖子的脖子。阿十来到他身后，捂住他的嘴。
阿十捂嘴不紧，刀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跟上。胖子发出了三声低声的“呜呜呜”声后，阿十的刀才抹了他的脖子。
就在阿十的刀还没有抹上胖子的脖子时，第三个健壮的士兵开始转身。他还没有完全转过来时，头已经从脖子上分离了。
马清的蜀刀一出刀鞘就朝第三个士兵的脖子从左至右横切过去。自蜀刀到了马清手上，这还是他首次使用。他知道这口刀好，却没有想到这么锋利。
这口刀就像切葱一样将士兵的首级切下，只发出轻微的“刷”的声音。他双手飞快握住刀柄，两条腿成马步，身体从右向左往下一沉，带动刀从右至左划了一个U字形的弧度，将第二个士兵的首级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