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霄南神色淡淡，对于别人的生活过得怎么样他一点都不好奇。拉着沈青云洗了手，摆上碗筷。“吃饭，一会陪我出门。”
只要不是他的娘子有事就行，其他人与他何干。
被这么一打岔，沈青云那一丝的忧愁也散去了，好奇地问道：“一会我们去哪里。”
“挑种子。”齐霄南解释道：“这段时间我从行商买了不少种子，你去帮我看一看。”
齐霄南记得沈青云挑选的种子很有一手，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山里挑选过的种子育苗效果都很好。
“好啊。”沈青云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吃饭过后，沈青云跟随齐霄南来到了城北的一个院子里，院子外面还站着两名护卫看门。
齐霄南不用通报，直接就进到了院子里面。
院子站着一位高瘦的青年，他背着手，逆着光。沈青云看过去，就觉得这个人浑身散发着光圈。
沈青云随着齐霄南一同行了礼，“军师。”
沈青渊看着沈青云瞳孔一缩，有些激动上前一步，正打算说些什么。
齐霄南不着痕迹地挡在沈青云身前，“军师，怎么了。”
沈青渊怔了怔，回过神来，邀请他们两人一同进到了厢房。
沈青渊的视线一直在沈青云身上，她想不注意都难。进到厢房，她和沈青渊对视。
“军师，是我有什么不妥吗？”沈青渊脸上带着一个面具，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面具下的眼睛依稀能看出是一双丹凤眼，十分好看。
“没有，只觉得沈娘子像一位故人。”沈青渊低声回道，他心底里有点想法，却难以置信。
沈青云和军师聊了几句，齐霄南已经把一袋种子给搬了出来了，她也就不在闲聊。
种子不多，就半个麻袋，里面还有些发霉了的。
听齐霄南说，这些还是挑选过的，一点点发霉的他们也想试试看能不能种活。
看得出来洛州的种子确实是难买了。
就这么一点，种子颗粒不够饱满，干瘪，还夹杂有不少发霉的。
沈青云看着估计够呛，她用筛子筛选了一遍，一粒一粒地挑出来，碰上颗粒特别好的，就塞点能量。
不好的她也不敢塞，能长出来多少就多少。
挑选种子是一个很费劲，很无聊的事情。沈青云低着头没一会，就头晕脑涨了。
沈青云找了个借口出来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齐霄南和军师都不在了。
“我相公？”沈青云问旁边的一个护卫。
“军师有事相议，他们出去了。”
“哦。”沈青云应了一声，看着这半袋子的种子就头疼。
这样人力的挑选，都不知道挑到什么时候呀。
沈青云和护卫打听道：“这些挑出来是马上就要种下去的吗？”
“对，就在城外，兄弟们正在开荒翻地呢。”护卫扭了扭自己的脖子，长时间低头，他也受不住了。
沈青云进到屋内转了转了，里面还放着两小袋的种子。就这么挑，都不知道要挑到猴年马月。
但是又不能直接育苗，干瘪的粟米还好说，发霉的一起育苗霉菌会感染。
“外面开荒的人多吗？如果这些种子育苗了，有足够的人手播种吗？”
城北外面的地是一片荒地，沈青云去云天寺的时候看过一眼，有的地方草长得比人还高。
这些都是只能用人力去清除，想要达到耕地的效果那是要下很大功夫的。
护卫沉思了一会，说道：“应该可以吧，挑的种子还没这么快。”
沈青云拉着护卫闲聊一会城外的状况，再次起身出去。护卫以为她又累了，也没在意。
齐霄南和沈青渊刚聊完，刚出来院子就看到沈青云，齐霄南上前问道：“累了？要不要歇一会。”
沈青云摇摇头，“我有个办法能快速地挑选种子，也会直接育苗，城外开荒的人手够不够啊。”
没错，沈青云不打算这样挑选种子了，这样也太慢了。
播种都是有节气要求的，她刚刚算了下日子，这半个月最好都要把这粟米都给种下去了。
沈青渊在一旁开口道：“如果能快速地挑选出来，育苗播种人手肯定是足够的。”
沈青渊也想把这一批粟米都给种下去，如果只是半个月内，人手不够他可以从军营里派人来。
“那好。”沈青云要来了一盆水，倒了一点种子进去。
“哎，你这是干嘛，这不糟蹋种子吗？”护卫想拦都拦不住，沈青云已经把种子全都倒了进去。他就算不懂这些，也都知道水泡种子是行不通的。
护卫的脸色变了变，有点难看、幸好没拿太多种子来，他有些心疼地看着木盆里的种子。
可惜了，浪费了。
沈青渊和齐霄南没吭声，在一旁看着沈青云。
发霉的种子比正常的种子要轻很多，一泡水，就全漂浮了起来。
沈青云拿出一个竹笊篱，捞起漂浮起来的干瘪、发霉的种子。
埋头挑的时候没发现，等全部放一起就发现好的种子真的是太少了。
木盆面上密密麻麻飘着都是发霉的种子，一小袋放进去，正常的种子竟然只有一捧。
捞干净，再把种子反复清洗干净，沈青云把剩下的种子用纱布包裹起来，放到了厢房的阴凉处。
本来还有一道消毒的，但沈青云为了省事，直接花费了点加数值灌了进去。
不管这些种子是放了多少年的，这样一来发芽率肯定是有的。
“好了，过两天来在打开，这两天纱布要保持湿润。”沈青云看着军师说道。
沈青渊犹豫了下，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他怎么就看不明白呢，这么捂着不都全烂了吗？
“啊。”沈青云应了一声，“过两天粟米会发根，到时直接放到田里育苗，这样出苗率更有保证。”
沈青云记得以前自己奶奶种瓜果的时候，都会先发根在去播种。就连水稻也是一样，她琢磨这粟米也是可以的。
沈青渊不信，但他也没说什么，还是吩咐着人继续挑选种子。
“真厉害，”齐霄南夸赞道，他从来不都不会怀疑沈青云这么做能不能行。
沈青云给他的惊讶太多太多了，他已经见多不怪了。
“是呆在这里继续挑，还是回去？”齐霄南看出来沈青云坐不住。
“继续吧。”沈青云拉了一张小板凳，坐在了齐霄南身边。
用水泡这些都还没发芽，沈青云也不好说这些先不挑了。
往后的两日里，沈青云都在挑种子，挑到眼花缭乱。
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沈青云打开纱布，摊在桌子上。
粟米种子已经出芽了，一根一根白色的交织在一起。
沈青云松了一口气，出芽就好，后面就好办多了。
沈青渊手头上有事，暂时还走不开，示意护卫先跟上去。
“看，出芽了，剩下的按照这个挑选吧。”沈青云眼睛亮亮地看着齐霄南说道。
护卫跟着上来了，震惊：“这都能发芽！”
沈青云白了他一眼，“怎么就不能发芽，这比你们一粒一粒挑不快多了。怎么样，用这方法行不行。”
要是不行，她不伺候了，回家去。
护卫双手抱拳，“沈娘子，容我等先去禀告军师。”
沈青云挥挥手，“去吧去吧。”她用竹签拨开种子，跃跃欲试，“剩下这些可以直接育苗或者是播种都可以了。”
齐霄南看着沈青云开心的表情，稀罕极了，说道：“一会就让护卫拿出去种了。”
沈青渊来得很快，看到出苗种子眼底里闪过一丝惊讶，“沈娘子果真聪慧。”他立马安排了人把这些发芽了种子带到城外种植。
“剩下的就劳烦沈娘子安排了。”沈青渊说道。
沈青云找来了十个木盆，一次性只倒一小袋，这样挑选出来的才干净。
也不会过多的污染其他的正常的种子。
不到半天，剩下的种子就全挑选好了。
沈青云没把全部的种子都捂在一块纱布里，而是分开，有些用麻袋，有些用纱布。
麻袋的用得比较少，放多了容易捂坏。
后面的几天，沈青云就轻松了，和齐霄南去院子里看看，给捂在袋子里的种子洒洒水，保湿。
齐霄南在和军师商量事情，她就出到城外去看士兵们开荒。
沈青渊从军营调了不少人来过来，城北外面到处都是人。
一来二去，沈青云和沈青渊就这么熟悉了起来。
今天沈青云站在田埂上看士兵们播种，种子已经发芽了。沈青渊请教过当地的老人后不打算育苗了，直接把种子种下去。
齐霄南就站在她身边，忽然，沈青渊出声问道：“沈娘子，冒昧问一句，不知可否告诉在下芳名？”沈青渊其实想问沈青云家中还剩几人，但这样一上来就也太不礼貌了。
齐霄南眯了眯眼睛，这是想要干嘛，冷着一张脸看沈青渊。
沈青云愣了愣，说道：“可以啊，沈青云。”一个名字而已，她没有古代女子对自己名字般那么重要。
沈青云！真是他的妹妹！
沈青渊身形晃了晃，他一把抓住沈青云的手腕，“这些年，你过得这么样。”
江郡和洛州离的距离很远，沈青渊这些年吃尽的苦头，在军营里一步步上爬才能做到军师的位置。
沈青渊和沈青云其实没见过几次面，他平日里都呆在书院，回家也很少到后宅去。
这些年沈青云变化也大，开始看到沈青云的时候，沈青渊一时之间都还以为自己认错了。
沈青云过得太好了，好到一点苦难都没在她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齐霄南气笑了，拉开沈青渊的手，站在两人中间，“军师，这是我娘子。”
沈青渊怔了怔，回过神来，“抱歉，是我唐突了。”说罢，他竟然把他脸上的面具给摘了下来。
沈青渊半边脸布满了可怖的烧痕，一道一道的疤痕凸起，和右边完好无损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阿云，你可还记得我？”
齐霄南不满的哼了一声，这军师也太过分了。他人还在这里，就这么明晃晃地想勾引他娘子，回头还是和师兄说一声，他不要和军师共事了！
沈青云看着两人相似的容颜，晃了一下神，“大哥？！”
沈青云的心中一阵阵的刺痛，含泪道：“你的脸，怎么会如此。”她没想到沈家竟然还能有人留下来，当初她和沈青舟能逃出来的时候，都是靠姨娘护着。
沈青渊淡然一笑，因为半边脸的原因，显得有些狰狞。“能活下来就已然不错了。”他把面具带回了脸上，如果不是沈青云，他不会在外界摘下面具。
齐霄南身形一僵，啊，这！大舅哥啊！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么多年未见，我们到前面的棚子坐坐好好聊。”
沈青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迈步向前。
沈青云脑袋还是晕乎乎的，这个冲击太大了，她一时之间还没缓过神来了。
兄妹两人互相把这些年的情况说了说，沈青渊只有一句话，他这些年都在军营，淡然带过。
“大哥，你休沐了去襄城吧，青舟现在跟着夫子学习。”沈青云邀请道。
沈青渊眼睛笑了笑，温和地说道：“过段时间吧，现在军营很忙。你们什么时候回襄城？”他很欣慰，沈青云一路带着沈青舟都能过得很好，他很开心。
沈青云下意识到看向齐霄南，不确定地道：“大概就这几天？”
出来已经快一个月了，差不多也应该回去了。
齐霄南：“大哥，五天后我们就回襄城。”
沈青渊若有所思，“回去前一天告诉我。”
“嗯嗯。”沈青云高兴地点了点头。在也没有什么能比得过和家人重逢的喜悦之情了。
沈青云跟在沈青渊身后，兄妹俩就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奈何沈青渊太忙了，没一会，他就匆忙赶回了军营。
齐霄南松了一口气，在这样下去，他可得给娘子找点事情做了！
这天，沈青云刚从外面回来了，这段时间白天她都不怎么宅子里。
今天难得回来歇一会，因为快要回程了，齐霄南又忙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