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德里,东南亚盟军司令部。 1945年2月21日,凌晨。
巨大的太平洋战区地图上,硫磺岛的位置被一片刺眼的、不断闪烁的猩红色光晕笼罩。
代表盟军登陆部队的蓝色箭头,在硫磺岛东南部那片狭小的滩头区域艰难地、几乎停滞地向前延伸了一小段,箭头末端标注着触目惊心的数字:“第二日推进:小于200米”。
而代表日军防御的红色阴影,依旧浓重地覆盖着折钵山和岛屿北部纵深,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盟军的努力。
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浓烈的咖啡香也压不住弥漫的焦虑与血腥气息。巨大的伤亡统计表摊在会议桌中央,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美军陆战4师、5师: 战斗减员超过40%,多个连队成建制裁撤,滩头控制区依旧支离破碎。
华军87军(楚鸿均部):减员过半,被钉死在绿滩左翼坑道群外围,寸步难行。
华军88军(陈铁山部):军长陈铁山重伤昏迷(生命垂危),“敢死营”近乎全灭,残部死守折钵山脚棱线,兵力不足一个连。
华军90军(陈海部):装甲部队仍困于海上,无法有效投入。
总伤亡:超过8000人阵亡、失踪或重伤。
史密斯中将那份带着血泪与绝望的加密电文,如同沉重的丧钟。
在每一位与会者心头回荡:“…寸土未进…伤亡惨重到无法呼吸…折钵山依旧在狞笑…‘地龙’威胁今夜降临…硫磺岛正在成为我们所有人的血泪坟场…”
麦克阿瑟猛地推开椅子站起,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与“早知如此”的嘲讽,狠狠刺向地图上那片猩红:
“坟场!我早就说过!陆将军!让最精锐的陆战队和陆军主力,去填栗林忠道的耗子洞,是彻头彻尾的战略失误!
是拿士兵的生命去赌一场毫无意义的消耗战!”
他激动地挥舞着烟斗,指向巨大的冲绳沙盘,“看看!冲绳才是关键!才是终结战争的跳板!我们应该立刻停止在硫磺岛无谓的流血!
集中所有力量,提前发起‘冰山行动’!用雷霆万钧之势砸开冲绳的大门!而不是在这个该死的火山灰堆里被一点点磨干鲜血!”
史迪威枯瘦的脸上肌肉抽搐,眼中布满血丝,他重重地将玉米芯烟斗磕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道格拉斯!闭上你的嘴!停止?
现在停止,那八千条命就白死了!硫磺岛是b-29的救命稻草!
是轰炸东京的咽喉!冲绳再重要,没有硫磺岛的机场护航,我们的轰炸机群就是去送死!是慢性屠杀更多的飞行员!”
他猛地转向陆川,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赤诚:“陆!史密斯和孩子们需要支援!需要新的办法!不能再这样用人命去填了!
火力!我们需要更精准、更持久的火力压制!尤其是对坑道!
航空队已经尽了全力,但炸弹对付深埋地下的耗子洞效果有限!舰炮…舰炮覆盖范围太大,容易误伤!我们需要…需要能把炸药送进坑道里的东西!”
蒙巴顿勋爵优雅地用白手套拂去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矜持地开口,试图调和剑拔弩张的气氛,但话语中带着对全局的忧虑:“先生们,冷静。道格拉斯的战略关切有其价值,乔治对航空兵和前线将士的痛惜令人动容。
然而,当前最紧迫的,是如何减少硫磺岛前线将士那令人心碎的伤亡,并挫败栗林将军的‘地龙’阴谋。”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东南亚和太平洋海图:“同时,我们是否忽略了潜在的更大风险?山下奉文虽灭,但帝国海军联合舰队残部,尤其是那几艘硕果仅存的巨舰——‘大和’、‘长门’,以及巡洋舰分队,自莱特湾后便销声匿迹。
大本营会否在帝国存亡之际,将这些最后的‘海上武士’投入一场绝望的反击?
目标,很可能就是我们云集于硫磺岛外海、毫无防备的庞大运输船队和火力支援舰队!一旦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蒙巴顿的手指精准地点在硫磺岛以西广阔的太平洋海域:“石磊将军的护航舰队虽强,但面对‘大和’号的460mm巨炮和可能的‘神风’特攻集群,恐力有未逮。
我们是否应抽调部分皇家海军远东舰队主力,前出至硫磺岛以西建立警戒线?
这或许会削弱东南亚航道的保护力度,但硫磺岛的补给线,是真正的命脉。”
会议室内陷入短暂的沉寂。麦克阿瑟的战略转向论、史迪威的火力增援与战术革新诉求、蒙巴顿的海上威胁预警,如同三股激流,冲击着决策的核心。
陆川独立于巨大的硫磺岛沙盘前,背对着众人。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沙盘上那片象征滩头阵地的、被特意染成暗红色的狭窄区域,指尖仿佛能感受到黑沙的粘稠和鲜血的温热。
楚鸿均被压制在坑道口外的报告、陈铁山浴血昏迷的消息、史密斯绝望的“血泪坟场”…无数信息在他脑中高速运算、推演。
他缓缓转身,目光如寒潭深水,扫过麦克阿瑟、史迪威和蒙巴顿,那目光带着一种洞穿纷扰、直抵核心的冰冷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论。
“停止硫磺岛作战?”
陆川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道格拉斯,那八千英灵的血,将永远无法安息。
硫磺岛,不是选项,是必须碾碎的磨盘。此战若退,帝国气焰复炽,‘没落行动’将遥遥无期,未来冲绳的牺牲将十倍于此!”
他的目光转向史迪威:“乔治的忧虑,切中要害。栗林的坑道,是钢铁与血肉的迷宫。
传统的火力覆盖,如同用重锤砸蚂蚁窝,事倍功半。我们需要新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