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心每往上爬一点,小悠和小云就往上飞一点,她们就这样爬上了食堂顶端,来到边缘看向恒星。
日落之际,长满各种建筑的大地正在咀嚼吞咽着恒星,天际线被晕染成紫红色,白日蒸腾出的云朵在余温托举下悠闲地飘过,全都出现在机器人的电子眼中,于是落日与残云便重合成了油画,数千架穿梭机突兀的出现在其中,那都是看过帖子准备去探索实体图书馆的学员们,刚好可以作为油画的点缀。
小悠和小云通过知识库知道那是行星面对恒星自转产生的景象,那些画面也是光线在大气层折射而出的效果,并不理解这样的画面有何欣赏之处,但还是用电子眼凝视着前方。
三个小家伙儿中,唯一能理解落日美景的弥心却没有欣赏,只是用双手捧着手中的糖果,低头仔细观看着。
小云率先注意到了这点,看着弥心的动作,她说道:“可以吃下去的哦,融化的糖果不会影响到弥心身体的运转。”
“可是弥心是想感受到糖的味道吧。”小悠也看了过来。
小云:“糖是一种味道吗?”
弥心听到这话,不假思索的说道:“糖......是甜的。”
同样的,两个智能机器人可以从知识库找到关于糖和甜味的描述,却无法理解那是怎样的感觉,弥心倒是知道,但是有关酸甜苦辣咸的记忆早就在宇宙漂流中流逝了大半,她试图解释那种感觉,通过学校的数据库,她可以翻到很多能够用来描述的语句,可是组织大半天后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是发出一声稚嫩的叹息声。
一艘护卫舰落在三人身后,变化成安云的模样,看着她们笑道:“怎么跑这里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弥心最先抬起头来,在这个远离地球的世界中,安云是她最大的安全感来源,就算是碰到玉辰江后,她也会优先扑进安云的怀抱。
其次反应过来的才是小悠和小云,小悠说道:“弥心想看日落,这里是地面最佳的观赏点。”
安云用手将弥心的头发梳理好,这是玉辰江从学校商城里兑换到的材料,没有纳米丝线那么细,但是很柔顺,强度也很高,安云就这么为弥心梳理着头发,可惜她也无法感受到那种柔顺感。
而玉辰江就跟在安云身后,刚从驾驶舱跳下来,他就看到这幅画面,便不打扰,只靠着穿梭机上面看着。
“要不我们给弥心换个身体吧。”安云突然建议道。“轻一点儿的,这样她就可以被抱起来了,不够结实也没事儿,反正可以更换。”
听着安云这么说,玉辰江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现在还算是生命吗?”
本来刚成功完成任务,心情高高兴兴的安云被这么一问,顿时就无语了,她拍拍安云脑袋,起身双手抱胸,走到玉辰江前面反问道:“你怎么老是和这个问题过不去。”
“只是突然有些好奇罢了。”玉辰江说道。
“好奇?你想表达血肉之躯的好处吗?”安云突然伸手变出个喇叭对着玉辰江。“那你对生命的定义是什么?”
“这......”玉辰江还真被问住了,别看这宇宙那么多文明,可无一不是在偶然中诞生的,不过是他们可以利用自身的智慧去追问何为生命,以此使他们的生命稍显意义罢了,但对于宇宙本身而言,这种意义也是有些牵强的。
玉辰江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安云却不依不饶的叫道:“别指手画脚,带不来优越感的,适当谦虚点儿才能活得安稳。”
这下玉辰江脾气也上来了,对安云叫道:“我只是在探讨无法回避的问题,如果能够解决,那对你和弥心都好。”
“我一拳能给你脑袋砸开花。”安云用手戳着玉辰江胸口。“你就是自以为是,觉得有触感就人上人了。”
玉辰看着安云,那纳米机体构成的脸庞微微起皱,很明显没有安云的刻意压制,那将变成极度愤怒扭曲的表情,他突然开口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们。”
听到这话,安云的表情先是一僵,但随后就松弛下来,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道:“你倒不如关心你自己,别哪天掉到太空中变成浮尸了。”
“浮尸就浮尸呗,在哪儿不是个死。”玉辰江大踏步从她身边走过。“要是能死在地球那更好。”
“你就不能说点儿好话吗?”安云叫道。
“你们两个。”小悠突然说道。“小孩子会跟着大人学的,不许吵架!”
这时她发现旁边的小云正用电子眼直勾勾的盯着两人,赶紧问道:“你在干嘛?”
“我录像给仙月同学看。”小云说。
小悠:“你为啥要这样做,仙月同学的要求吗?”
小云:“不知道,就是突然很想这样做。”
她俩的对话是通过网络完成的,用时连一秒都不到,这边玉辰江和安云听到这话,突然发现弥心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便闭了嘴,向着弥心走去。也许机器身体无法拥有触感和味觉,不过还好作为人类的内在情感没有改变,非要说那是什么的话,可以用灵魂来进行描述,所以她们依然可以欣赏到日落的美景。
至于小悠和小云,作为能源纯正的机器人,理解不了人类对这些感官的追求,她们甚至都不知道那各种颜色搭配起来的世界有什么可欣赏之处,不过既然答应了弥心,那也还是用电子眼看向恒星的方向。
一个人,两个半人半机器,两个机器人,就这样组成了个奇怪队伍,共同注视着远方,直到恒星的最后一抹光彩隐入大地。
这世界没有哪颗星星会因为失去人们的注视而消失,所以在学校休息区变得安静后,实体图书馆却迎来了生机。
当学员们的队伍冲向实体图书馆时,穿梭机散发的光芒注定会照亮图书馆里阴暗的区域,消息第一时间发送到校长办公室,吓得风思羽再次跳起来,还以为这些学生又抽风了想在那儿搞事呢,都不等金甲卫完成集结就赶紧下达拘捕命令,于是上百名虚空文明的老师第一时间到达现场将学员们拦截在太空中,紧接着金甲卫舰队入场将所有穿梭机拉进航母星港。
直到慧被动静惊到,爬过来解释情况后,学员们才免于被抓捕的命运,后续还是校长恒源出面,才解除了误会。
万幸的是学员们体内还有着探索欲的余烬,他们先后涌进图书馆的各个分区,翻看着各自喜欢的书籍,相互分享着看到的故事,里面的维系者们呆呆地看着,也没表示些什么,继续做着本职工作,即便看到有翻出折痕的书本,也没发出警告,只是在某些小说故事区的维系者显得忙碌很多,有时候不得不主动发起支援请求,也就出现了几个机器人共同维护一片区域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