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太阳刚刚越过远处的山脊,荧、派蒙和左钰三人便动身了。他们准备按照和基尼奇的约定,先在部族里四处走动,帮他吸引一些族人的注意力,给他创造行动的空间。
他们没有走传统的山路。左钰只是在他们面前的空气里随意地画了一个圈,一圈金色的火花凭空出现,迅速扩展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光门。门的另一边,正是彩石顶那崎岖荒凉的景象,连风吹过岩石的呜咽声都清晰可闻。
“走吧。”他平静地说完,率先迈了进去。
派蒙和荧已经对这种便捷的移动方式习以为常,也跟着穿过了光门。当他们脚踏在彩石顶坚实的土地上时,身后的光门悄无声息地合拢,消失不见。
基尼奇早已等在那里,他看到三人凭空出现,眼神微微一动,但什么也没说。
“你们来了。很准时。”
他话音刚落,一个尖锐又高傲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哦呀呀呀呀呀!这不是吾那仆从的两位劣友吗?是为了上次的亵渎感到不安,再次前来供奉的吧?”
小小的龙蜥阿乔从一块岩石后面探出头,挺起胸膛,用鼻孔对着他们。
“真没办法,那来吧,亲吻吾的脚背,伟大圣龙库胡勒阿乔允许汝等献上朝拜。”
派蒙气得在空中跺了跺脚,但还是忍住了没发作。
“基尼奇,你不是给它找了老师吗?怎么还是一副完全没有受过教育的样子。”
“没人有资格教育伟大的圣龙库胡勒阿乔!没人!”阿乔尖叫着反驳。
荧看着那只上蹿下跳的小龙蜥,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基尼奇,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忍受这家伙的。”
基尼奇的目光在派蒙身上停顿了一下。
“可能因为我没有过派蒙这样温柔的伙伴。”
“欸?你是在夸奖我吗?!”派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开心地绕着基尼奇飞了一圈。
“嗯,现在有了对比,落差挺大的。”基尼奇诚实地回答。
“基尼基尼基尼奇!”阿乔气得跳了起来,“你怎敢拿一滴唾沫就能淹死的小小飞蚁与伟大的圣龙库胡勒阿乔相比较?”
“等你死了,我一定要拿你的身体为非作歹!坏你后事!辱你名声!脏你…”
“荧,派蒙,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基尼奇打断了阿乔恶毒的诅咒,“等打开了兽境,欢迎你们把它也丢进去关几天。”
“我早就想这么干了!”派蒙立刻举双手赞成。
基尼奇从怀里拿出一个奇特的、散发着不祥紫光的金属装置。
“看,这是我交易来的一个装置,它本质是一个诱饵,也有稳定深渊能量的作用。”他解释道,“它会吸引兽境猎犬撕开空间而来,等我们清理掉它们,留下的裂隙就可以利用了。”
荧打量着那个装置,问道:“你怎么得到这个的?”
“一个用腐朽能量和谎言编织的捕兽夹。”左钰看着那个装置,平静地补充道,“它的结构很粗糙,像是用病人的骨头和凝固的脓血拼凑而成,只能吸引来一些饥饿的野狗。”
基尼奇的表情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惊讶,他深深地看了左钰一眼,对方的描述比他从任何古籍中看到的都要精准和恐怖。
“你们很快就知道了,我们先来试试吧。”他压下心中的震惊,将装置放在了地上。
随着装置被激活,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一股令人作呕的深渊气息弥漫开来。空间像是被无形的爪子撕开,几道紫色的裂隙凭空出现。
“那些家伙来了,它们擅长制造撕裂性的伤口,要小心。”基尼奇握紧了手中的弓,提醒道。
几只通体漆黑、身上布满紫色纹路的猎犬从裂隙中钻了出来,它们发出低沉的咆哮,紫色的电光在獠牙间闪烁,朝着众人猛扑过来。
“小心!”派蒙紧张地喊道。
荧已经握住了剑柄,但她身边的年轻人只是随意地抬了一下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那几只扑到半空的兽境猎犬瞬间被定格,动弹不得。无数银色的、如同锁链般的光线凭空出现,将它们层层缠绕。下一秒,猎犬们连同那些银色锁链一起,被一层晶莹剔透的冰霜覆盖,变成了几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左钰轻轻打了个响指。
伴随着一连串清脆的碎裂声,所有的冰雕同时炸裂,化作漫天飞舞的、闪着微光的紫色尘埃,随后被一股微风吹散,彻底消失在了空气里。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基尼奇握着弓的手微微一僵,他看着空无一物的场地,脸上的震惊无以复加。阿乔也吓得缩了回去,半天没敢出声。
就在这时,那几道未闭合的裂隙中传来了一阵更加强大的深渊波动。
“呜哇…还…还有大的吗?”派蒙紧张地躲到荧的身后。
一个穿着长袍、手持魔典的身影缓缓从最大的那道裂隙中走出,他正是深渊咏者·渊火。
“基尼奇阁下,我没有骗人吧?这个装置是不是比我说的还要好用?”那个深渊咏者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得意。
基尼奇的眼神变得冰冷。“终于用这副模样现身了吗?”
“既然交易已经完成,我们的关系自然应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深渊咏者张开双臂,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语气说道,“我将要满足伟大的库胡勒阿乔的期许,前来夺走您的身体。”
“老套的剧情又要上演了,勇者遭遇伙伴的背叛,遗憾倒在深渊之物面前…”
“欸?!这不是渊上吗?”派蒙看清了对方的脸,惊讶地叫了出来。
深渊咏者的咏叹调卡在了喉咙里,他愣住了。“嗯…嗯?!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基尼奇阁下,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基尼奇看了一眼荧、派蒙和左钰三人,平静地说道:“荧,这就是我想送你的礼物,我知道你在寻找深渊教团的信息,他可能有你想要的。”
他顿了顿,又问:“不过看起来你们认识?”
“见过面。”荧言简意赅地回答。
“动过手。”她又补充了一句。
渊上,或者说,那个自称“山下”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就只是如此冷淡的关系?我以为我们会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喜悦,互相道声‘嘿,好久不见’。”
“你在说什么鬼话…是不是最近情感文集看多了?”派蒙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果然,万事万物都在变化,没什么能停留在过去,令人遗憾。”渊上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叹了口气,“那么重新认识一下吧,这次请叫我山下。”
“山下!好呀!”派蒙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你就是从胡妮和多巴那里骗故事听的坏大叔!”
荧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你究竟叫什么?”
“名字只是浮于表面的代指,而我早已向你揭示了我最深的本质。”山下故作深沉地说道。
荧还没开口,左钰就替她回答了:“指挨打癖?”
“肯定是这样,”派蒙立刻附和,“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是想来松松骨头了吧?”
“这次就算了。”山下干咳了两声,“虽然我是说过挺喜欢你的,但我还得补充一句,你有时候下手挺没轻没重的。”
“所以你到底在这干什么?”荧直接切入正题。
“对哦…这附近的深渊灾害是不是你弄的!山王的问题该不会也跟你有关系吧?!”派蒙也跟着质问。
“我早就说过了吧,和那些围着殿下团团转的家伙不同,我执着的事情都很无所谓。”山下摊了摊手,“像我这样的边缘人,除了在过去的历史中挖掘真理,还能有其他事可干吗?”
基尼奇替他证实道:“我调查过,他确实只是路过,和最近的事件没有关系。”
“所以我们做了一个交易,他给我召唤兽境的办法,我允许他进行一段时间的‘历史研究’。”
“现在交易已经结束了。”山下接过了话头,“就和基尼奇阁下想把我送给你们一样,我也想找个时机夺走基尼奇阁下的身体。”
“这样一来,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研究伟大的库胡勒阿乔。”
他看了一眼荧、派蒙和左钰三人,故作苦恼地说:“可我有点不走运,居然你们也在这,难道是我做了什么错事,回火来向我索要代价了吗?”
左钰看着他,淡淡地说道:“你骗了胡妮和多巴。”
“啊,那种事也算吗?让我好好想一想…”山下摸着下巴,装模作样地思考起来。
“阿乔,你真是坏胚中的坏胚,居然勾结深渊教团背叛基尼奇…”派蒙转头去骂那只一直没出声的龙蜥。
阿乔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我的世界没有背叛!尊贵的圣龙库胡勒阿乔可从来不是谁的伙伴。”
“别担心,是我让它好好做一个诱饵。”基尼奇平静地解释道。
“结果钓来了个没用的东西,什么深渊教团,真是愧对期待!”阿乔不屑地哼了一声,“连小小仆从基尼奇都搞不定,让我白受了几天噪音。”
基尼奇看向山下。“渊上阁下,看来你这几天对阿乔的教育没什么效果。”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吧,不然深渊教团干脆改名深渊教育团好了。”山下自嘲道。
“还是叫废物教育团吧,”阿乔恶狠狠地说,“基尼奇,把这家伙干掉,他对我们都没用了。”
基尼奇没有理会它,而是看向荧。“荧?”
荧思考了一下,对派蒙和左钰说:“动手吧,深渊教团是个威胁。”
山下听到这话,立刻举起双手。“我说,你们是不是有点太小看我这文员了。”
“打我肯定打不过你们,但论逃跑,我可不会输给谁。”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后退,身体慢慢融入了身后的深渊裂隙。
“好好记住我撤退的样子,下次再见面,麻烦给我多一点尊重。”他的声音从裂隙中传来,带着一丝狼狈。
“哎呀,又被这家伙逃掉了…我们不拦住他吗?”派蒙急得直跺脚。
“没关系,现在我们不用把精力放在他身上。”基尼奇摇了摇头。
“他身上缠绕的因果线太多了,每一条都通向一个不太好的结局。”左钰看着那道正在闭合的裂隙,平静地说道,“让他自己去走完那些路吧。”
“原来如此…不过我还挺意外的,基尼奇你居然敢和深渊教团的人做交易呢。”派蒙还是有些不放心。
“借用那家伙的话,名字只是浮于表面的代指,不论深渊教团还是深渊教育团,都是如此笼统的称谓。”基尼奇的语气很平淡。
“就像树上落下的苹果,如果每个都尝尝,会发现它们的熟度大有不同。”
“即使是风吹落的生果,也可以拿来酿造特殊风味的美酒。万物皆有其用。”
“噢…那我觉得山下确实还没熟透,算不上十恶不赦的那种…”派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当然!”阿乔又跳了出来,用一种炫耀般的语气大喊,“十恶不赦这种词汇只能用来形容伟大的圣龙库胡勒阿乔!”
“噫…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邪恶的家伙。”派蒙一脸嫌弃地看着它。
“你们放心,它什么也做不了。”基尼奇安抚道。
荧看着他们一人一龙,问道:“因为你们签订了契约?”
“可以这么说。”基尼奇承认了。
“那个…我听人说…这种契约可能会包含什么可怕的代价,不会是真的吧?”派蒙小心翼翼地问。
基尼奇看了一眼旁边那只还在得意洋洋的龙蜥。
“比如阿乔总是像秃鹫那样垂涎我的身体?”
“什么秃鹫?是无上之龙!烈焰之国的至高领主!”阿乔大声抗议。
“以后有机会再聊这些吧,现在时候不早了。”基尼奇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看着荧、派蒙和左钰三人,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你们应该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就是最关键的回火夜。你们可要为一位五百年前的战士点燃圣火,驱除污垢。”
“对哦,你这样一说我都有点紧张起来了…”派蒙的小肩膀垮了下来,“忙活了这么久,这次一定要解决山王的问题才行啊。”
夜幕降临,回火夜的仪式即将开始。
荧、派蒙和左钰三人做好了准备,正要动身,特立尼达长老就迎了上来。
“两位,你们终于来了。”特立尼达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听说你们这几天为族人做了不少事,大家都赞不绝口。”
他接着说:“还有很多听说了传闻的年轻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我们的新任游火人。”
“等会在仪式上就可以见到啦!”派蒙挥了挥小拳头。
“我们也想要快点解决山王的问题,有不少人在为这件事烦恼吧?”
“呵呵,差不多到时间了。两位准备好了的话,现在跟我一起去仪式的现场吧。”特立尼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左钰看着远处山崖上星星点点的火光,没有挪动脚步。他只是随意地抬起手,在面前的空气中画了一个圈。一圈耀眼的金色火花凭空出现,迅速扩展成一个旋转的圆形光门。光门对面,正是人声鼎沸的仪式场地,连族人们低声的祈祷都清晰可闻。
特立尼达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他指着那个光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走吧,长老。”左钰平静地说道,然后率先走了进去。
派蒙和荧也习以为常地跟了进去,派蒙还回头对呆若木鸡的特立尼达招了招手。
一行人穿过光门,瞬间就到了仪式现场。
特立尼达腿脚有些发软,他看着身后消失不见的光门,再看看眼前的荧、派蒙和左钰三人,眼神彻底变了。
“两位贵客,你们来了。”瓦伊纳首领看到他们,主动迎了上来。
“听闻了你们这几天的辛劳,今晚之后,我们会好好感谢你们。”
“没什么啦。”派蒙摆了摆手,“你们筹备了这么大的场地,肯定花了很多精力,就不用再在我们身上麻烦啦。”
“只要能解决山王的问题,付出再多也都值得。”特立尼达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语气很坚定。
瓦伊纳首领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问题当然要解决,但烈焰由火苗而起,我们得一步步来。”
“首领,如果可以那样,没人会不同意的,但大家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往前的一小步了。”特立尼达毫不退让。
“难道您没有看见,这次回火夜已经少了很多族人了吗?”
“也有事发突然、很多人在外来不及返回的原因。”瓦伊纳的声音很沉稳。
“就算是…”
“荧,派蒙,晚上好。”基尼奇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基尼奇,你总算来了…”派蒙松了口气。
“首领,特立尼达长老,我有一些前任对现任的经验要告诉荧,我们先去旁边一下。”基尼奇对两位长者说。
瓦伊纳点了点头,“嗯,那请尽快,结束了来这里找我,我们就可以开始仪式了。”
基尼奇带着荧、派蒙和左钰三人走到一旁。
“荧,我们去旁边吧。之前有人跟你们讲解仪式的要点吗?”
“特立尼达长老好像说过,但是都有什么来着…我有点忘了…”派蒙挠了挠头。
“果然是没脑袋的小飞蚁。”阿乔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高傲地昂着头。
“要是你不想被圣火烧烂嘴,今天就少说点话。”基尼奇冷冷地瞥了它一眼。
阿乔不情愿地“嘁”了一声,缩了回去。
“荧,看见那边的圣火柱了吗?你取出火种后,要先点燃那些圣火柱。”基尼奇指着远处高低错落的石柱。
“然后再往下,进入山王沉睡的洞穴,点起沿路的火炬与最后的祭坛。这样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听起来还算简单。”派蒙说道。
“流程并不复杂,但要记住,全程都不能走回头路,不能先点燃下一座再回来。”基尼奇的表情很严肃。
“为什么要这样?”派蒙好奇地问。
“因为回头这个动作,会扰乱你和这片土地能量的连接,让火焰失去祝福。”左钰看着那些圣火柱,平静地解释道。
基尼奇惊讶地看了左钰一眼,然后点头说:“他说的对。一定要保持始终向前的姿态,否则会被认为是对先祖的亵渎,无法得到回火的降福,需要重新来过。”
他拿出一张羊皮纸,“我准备了一份图示,上面标注了简要顺序,你看看。”
荧接过图示,点了点头,“明白了。”
“那基尼奇,你待会要做什么吗?”派蒙问。
“我会一路陪着你们下去,等你们点燃了圣火祭坛后,我就准备召唤兽境。”基尼奇回答。
“你一个人来做这件事吗?”荧有些担心。
“放心,我会帮他稳定住那个裂隙,不会有问题的。”左钰说道。
基尼奇再次看向左钰,眼神里充满了探究,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说:“这件事我来做就好,你们不必有额外的担心。”
“好,荧,我们要记好要点,争取完美地解决。”派蒙给自己打气。
“那我们现在开始?”荧问道。
“随时都可以开始。”基尼奇说,“不过我刚才看见胡妮他们好像也在,去和他们聊聊吧,可以缓解一下紧张。”
“等你准备好了,就去找首领他们吧。”
荧、派蒙和左钰三人调整了一下状态,然后走回到瓦伊纳首领面前。
“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吗?”瓦伊纳问道。
“嗯,我们准备就绪了。”荧回答。
“那就拜托你们了,别忘记我的请求。”瓦伊纳的眼神很沉重。
他转向所有在场的族人,高声宣布:“柴火的往日,烈焰的今时,皆为永不回头的生命…”
“所有悬木人啊,让我们再次点燃维茨特兰的回火夜吧!”
随着首领话音落下,整个场地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荧的身上。
“去取火种吧。”基尼奇在旁边轻声说。
荧走到场地中央的巨大火盆前,伸出手,引出一束温顺的火焰,握在掌心。
她转身看向第一根圣火柱,借助钩爪,身形轻盈地荡了过去,将手中的火焰印了上去。圣火柱顶端的火盆瞬间被点燃,熊熊燃烧。
“很好的开始,干净利落。”基尼奇赞许道。
荧没有停顿,继续朝着下一根圣火柱前进。
“这一下很不错。”
“加油,已经过半了。”
“厉害,还剩一座。”
“前面就是最后的圣火柱了,一鼓作气向前吧。”
在基尼奇的注视下,荧顺利地点燃了最后一根圣火柱。
“干得漂亮!圣火柱全部点燃了。接下来我们从峡隙往下,去山王沉睡的洞穴里。”
一行人顺着开凿在崖壁上的小路向下走去。
“快要到了,前面就是山王沉睡的地方。”基尼奇指着下方一个巨大的洞口。
洞口附近弥漫着一股不祥的黑气,让人很不舒服。
“深渊气息变浓了,我们得先处理那些污染。”基尼奇皱起了眉头。
几团黑色的粘液从岩石缝隙中蠕动出来,汇聚成几个扭曲的怪物,发出无声的嘶吼。
基尼奇正要张弓搭箭,左钰却只是看了一眼,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只听“啪”的一声,那几个由深渊污垢形成的怪物瞬间凝固,接着像是被风化的沙雕一样,无声地碎裂、消散,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基尼奇握着弓的手僵在了原地,他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眼神里满是震惊。
“走吧,前面还有几个火盆。”左钰平静地说着,带头向洞穴深处走去。
他们点燃了沿途所有的传火盆,最终来到了洞穴的最深处。一个巨大的祭坛矗立在前方,周围还有几支熄灭的火把。
“那就是最后的圣火祭坛,记得先把四周的火把点燃。”基尼奇提醒道。
荧依次点燃了火把,最后将手中的火焰送入了祭坛中心的火盆。
“太好了!终于点燃了最后的圣火祭坛!”派蒙开心地欢呼。
祭坛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洞穴,也照亮了祭坛后方那个庞大的身影。
“前面那个就是沉睡的山王吧?”派蒙看着那如山丘般大小的巨兽,小声问道。
“没错,五百年前的古代匿叶龙之王康加玛托,它很强大。”基尼奇的语气很凝重。
“它确实好大啊…我们可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能惊动它…”派蒙紧张地说。
“我们要假装净化一下山王吗?”荧转头问基尼奇。
就在这时,瓦伊纳首领和特立尼达长老一行人也赶到了这里。
“终于抵达了这里,荧,你做得出乎意料的好。”瓦伊纳首领赞叹道。
特立尼达的眼神却无比狂热,他指着沉睡的山王大喊:“接下来就是重中之重的最终仪式了,荧,使用圣火的力量,为山王大人净化深渊污垢吧!”
“这次就不用了。”基尼奇说着,从怀里拿出了那个散发着紫光的装置,将它激活。
空间开始扭曲,一道紫色的裂隙在山王旁边缓缓张开。
“嗯?”特立尼达愣住了。
“好浓厚的深渊力量!那是什么?!”瓦伊纳惊恐地后退一步。
“基尼奇!你在干什么?!”
“是兽境裂隙…?!”特立尼达也认了出来。
“首领,特立尼达长老,接下来可能不太安全,麻烦你们退后一点。”基尼奇挡在他们面前。
“你到底要干什么?”瓦伊纳质问道。
“我会解决山王的问题。”
“难道…你想让兽境猎犬杀死山王?!”特立尼达不敢相信地吼道。
“快停下!那是绝不可能的!”瓦伊纳也急了。
“愚笨的蚱蜢人!难道看不出来,我们要把这只蚱蜢之王塞进兽境里吗?”阿乔尖声叫道。
“这…这…”瓦伊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抱歉了首领,还有特立尼达长老。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基尼奇的语气不容置疑。
“你能保证山王不会有事吗?”瓦伊纳追问道。
“不能肯定,但有把握。”
“荧,我们不是这么说好的,你得把山王的深渊气息净化干净!”特立尼达转向荧,眼神里满是疯狂。
“我改主意了,我不想让山王死。”荧平静地回答。
“好!好!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特立尼达的表情扭曲起来。
他趁着基尼奇的注意力都在首领身上,猛地冲了过去,一拳砸在了那个召唤装置上。
只听“咔嚓”一声,装置四分五裂,那道刚刚打开的兽境裂隙也随之剧烈波动,然后迅速闭合了。
“你这老疯子!你干了什么?!”阿乔发出刺耳的尖叫。
“完了…召唤器炸掉了!”派蒙惊呼道。
“这是你们逼我的…”特立尼达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他们。
“特立尼达长老…你…你这是干嘛!”派蒙气得直跺脚。
就在这时,整个洞穴都剧烈地晃动起来,沉睡的山王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咆哮,巨大的身体开始挪动。
“不好!山王要醒了,它会制造更多的伤亡…”瓦伊纳的脸色变得惨白。
“大家快撤!撤出去!”基尼奇大喊。
“呵呵呵…看来现在只有更多的牺牲,才能叫醒你们这些装睡的家伙…”特立尼达发出一阵悲怆的笑声,他张开双臂,迎向苏醒的山王。
“山王大人!让我来做下一个祭品吧!”
山王睁开了猩红的双眼,它看到了面前渺小的人类,张开巨口,一团混合着深渊能量的火球喷射而出。
基尼奇和荧正要上前阻拦,那团火球却在半空中撞上了一面由无数金色符文构成的透明护盾,瞬间湮灭。
左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特立尼达身前,他甚至没有回头。
“荧!大家还在外面,我们必须把山王拦在这,帮我一把!”基尼奇焦急地喊道。
“它很吵。”左钰转过身,看着那头因为攻击被挡下而愈发狂暴的巨兽。
山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向他们冲来。
左钰只是抬起一只手,对着冲来的巨兽虚空一握。
山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周围的空气温度骤然下降,连炽热的岩浆池表面都凝结出了一层冰霜。
一层晶莹剔透的寒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山王的脚下蔓延开来,瞬间就将它巨大的身躯完全覆盖,把它变成了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连那狂怒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
“就是这样!”基尼奇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想起了对付山王的方法,他指着山王身边几颗掉落的奇特果实喊道,“留意山王吐出的果实,我可以用那个对付它!”
他正要弯弓搭箭,用火元素点燃那些果实。
左钰却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那座巨大的冰雕内部,亮起了无数金色的光点,像是在冰层下点燃了万千星辰。山王眼中的猩红和身上的黑气在金光中迅速消融,那痛苦了五百年的灵魂,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安抚。
冰层缓缓褪去,山王庞大的身躯软软地倒了下去,重新陷入了沉睡,呼吸变得平稳而悠长。
山王庞大的身躯在金光中软软地倒了下去,重新陷入了沉睡,呼吸变得平稳而悠长。整个洞穴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啧…”阿乔发出一声不甘的轻响,悄悄缩回了基尼奇的身后。
“怎么办?兽境打不开了…”派蒙看着那道彻底消失的紫色裂隙,焦急地在空中飞来飞去。
“特立尼达长老!”瓦伊纳首领最先反应过来,他冲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特立尼达,发现他全身都被严重烧伤。
荧和派蒙也跑了过去,看着特立尼达的惨状,心里很不是滋味。左钰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指尖一缕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光芒悄然没入特立尼达的身体,稳住了他即将消散的生命气息。
基尼奇呆呆地看着沉睡的山王,又看了看毫发无伤的左钰,脸上的表情无比复杂。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快步走到山王身边,仔细检查着它的状况。
瓦伊纳首领安排族人将特立尼达抬走紧急救治,然后才走到荧、派蒙和左钰三人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今晚的事…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们。部族陷入了混乱,请允许我们先处理后续事宜。”
荧点了点头,看着这混乱的场面,觉得他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第二天,悬木人部族里。
“呼…昨天真是累死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们去首领那里问问吧?”派蒙伸了个懒腰,对荧和左钰说。
“也好,顺便问问特立尼达长老的情况。”荧表示同意。
“不用走着去。”左钰说着,随意地在面前的空气中画了一个圈。一圈金色的火花凭空出现,迅速扩展成一个旋转的圆形光门。门的另一边,正是瓦伊纳首领的住所。
当他们从光门里走出来时,正好遇上了迎面而来的瓦伊纳首领。他看到三人凭空出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然的表情。
“荧,你们来的正好,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们…”瓦伊纳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欣慰。“特立尼ada已经脱离了危险期,虽然全身被大面积烧伤,但还是保住了一命。”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派蒙松了口气。“话说回来,悬木人都这么激进吗?基尼奇也是,特立尼达长老也是…这就是悬木人的冒险精神吗?”
“我们只是不会畏惧迷雾笼罩的前方。”瓦伊纳回答道,他的目光望向远方。
“基尼奇还好吗?”荧问道。
“放心,他很好。他一大早就去查看山王的情况了,山王那边倒是出现了无法理解的事。”瓦伊纳的语气里带着惊奇。“经过昨天的意外,山王的体表凝固了一层透明的壳,虽然不清楚原理,但它似乎能够隔绝深渊的力量。”
“那有点像血液干涸后的痂,”瓦伊纳继续解释道,“它使深渊力量无法再从山王体内往外溢,外部的深渊力量也无法再往里渗。我们没见过这样的事,族里最有经验的老人认为,那是圣火焚烧山王的产物,就像烧木制炭。”
“那不是炭,”左钰看着远方山王沉睡的方向,平静地开口,“是生命的余烬和诅咒的灰烬凝结成的琥珀,将痛苦和荣耀都封存在了一起。”
瓦伊纳震惊地看着左钰,对方的话语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从未想象过的大门。他喃喃自语:“生命的余烬…诅咒的灰烬…”
“居然能够隔绝深渊力量…那这算是好事吗?”派蒙好奇地问。
“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是天大的好事。”瓦伊纳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肯定地说道,“这意味着山王的深渊力量将维持稳定。我们不再需要一年一次的净化了。”
“那真是太棒了!”派蒙开心地欢呼起来。
“就只是圣火的力量吗?”荧追问道。
“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瓦伊纳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其实,族里的年轻人们已经在传,昨天是个绝无仅有的回火夜。”他看着荧、派蒙和左钰三人。“因为你和基尼奇,你们真正召唤出了一团巨大的、透明的、漂浮在不计其数的古老传说里的火焰。是那团火的力量最终拯救了山王。”
“呜哇!所以原来是回火的力量吗?”派蒙的眼睛亮了起来。
“呵呵,虽然我是悬木人的首领,但回火对我而言,从来都只是出现在故事里的两个字。所以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瓦伊纳摇了摇头,“但「马力卜回火」的持有者现在就在山王的洞穴那边,或许他能回答你们。”
“啊…是基尼奇,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荧,要不我们过去找找他吧?”派蒙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