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捋着胡须,在书堂内缓步巡视。
经过每个学童的案几时,都要低头检查一番。
念宝学着其他学童的样子,往砚台里倒了点清水,小手握着墨锭,一下一下地研磨起来。
虽然动作生疏,墨汁溅出了几滴,但她的小脸上满是专注。
随着最后一个学童入座,书堂内渐渐安静下来。
夫子走到讲台前,清了清嗓子:“今日我们继续讲《千字文》。”
念宝挺直腰背,小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堂正式的课,还有点期待呢!
夫子的声音在书堂内回荡,像一潭死水般波澜不惊。
他捧着厚重的典籍,一字一句地讲解着《千字文》中的典故,语调平缓得如同在念经。
窗外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进来,照在几个昏昏欲睡的小学子身上。
阿圆的脑袋一点一点地,手里的毛笔不知不觉在纸上画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线。小
胖子张宝干脆趴在案几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在一片困倦的氛围中,唯独念宝坐得笔直。
她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夫子。
每当夫子讲到关键处,她还会不自觉地微微前倾身子,生怕漏掉一个字。
夫子余光瞥见念宝的举动,嘴角微微上扬。
他教书数十载,见过太多在课堂上打瞌睡的权贵子弟。像念宝这样真心向学的,实在难得。
夫子捋着花白的胡须,慢悠悠地合上手中的书册。
窗外的日影已经西斜,将书堂内的青石地板染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今日的课...”夫子清了清嗓子,“就上到这里。”
这句话像一剂强心针,原本昏昏欲睡的学子们顿时精神一振。
阿圆猛地直起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张宝一个激灵从案几上爬起来,嘴角还挂着可疑的水渍。
念宝虽然也坐得腰酸背痛,但还是认认真真听夫子说话。
“不过...”夫子突然话锋一转。
“在散学前,老夫要考考你们今日所学。”
学堂内瞬间鸦雀无声。
方才还精神抖擞的小学子们,此刻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
阿圆紧张地绞着衣带,小脸煞白。
她刚才打瞌睡,都没听到夫子讲的是什么!
念宝倒是坐得端正,但小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她虽然听得很认真,但夫子突然提问,还是让她心里打鼓。
“今日讲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尔等可知这‘玄黄’二字何解?”
书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洛嫣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整了整衣襟,故作优雅地站起身:“回夫子,学生以为...”
她故意顿了顿,确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玄黄’当指天地初开时的混沌之色。玄为天色,黄为地色。”
夫子眉头微皱:“哦?那为何不说‘天地青黄’?”
洛嫣儿笑容一僵。
她没想到夫子会这么问,精心准备的答案突然不够用了。
“这...这个...”她结结巴巴地解释,“因为...因为青色不够庄重...”
“坐下吧。”夫子失望地摇头,“看来还需多读些书。”
洛嫣儿涨红了脸。
她分明看到几个同窗在偷偷捂嘴笑,尤其是那个讨厌的张宝,笑得脸上的肉都在抖!
洛嫣儿不甘心地坐下,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被绞烂。
就在这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夫、夫子。”
众人回头,只见念宝举着小手,脸蛋红扑扑的。
“念宝有话要说?”夫子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念宝站起来,声音虽小却很清晰:“《周易》有云:‘天玄而地黄’。”她眨着大眼睛,“玄不是指颜色,是说天道高深莫测;黄是说地道沉稳厚重。”
夫子眼前一亮:“说得好!”
他捋须颔首,“那‘宇宙洪荒’又作何解?”
念宝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母后说过,‘洪’是大的意思,‘荒’是远的意思。”
“连起来就是说...天地初开时,一切都很大很远的样子!”
书堂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声:
“哇!念宝好厉害!”
“连这个都知道!”
洛嫣儿死死盯着念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小丫头,居然能答出这么难的问题!
夫子兴致更高了:“那‘日月盈昃’何解?”
念宝这次更有信心了:“太阳月亮,升起落下!”
她做了个太阳升起的动作,“就像每天早上,太阳从东边‘盈’起来,晚上从西边‘昃’下去!”
夫子点了点头:“不错。”。
夫子捋着花白的胡须,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他教书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聪慧的稚子。
念宝方才的回答,不仅准确无误,更难得的是那份独到的理解。
“念宝,”夫子声音温和,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你很有悟性。”
他轻轻拍了拍念宝的小脑袋。
“这般年纪就能理解这些典故,实在难得。”
念宝被众人夸得小脸通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发髻:“其实...其实夫子上课都讲过这些呀。”
她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声音软软的,“我就是把夫子说的,和自己看到的东西想到了一起...”
“念宝你太谦虚啦!”
阿圆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我们听了那么多次课,怎么就想不到呢?”
张宝拍着圆滚滚的肚子感叹:“要我说,念宝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角落里,洛嫣儿死死攥着手中的锦帕。
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不过是个会拍马屁的贱丫头!”
都怪她!
要不是她多嘴,出风头的就是她洛嫣儿。
“等着瞧..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洛嫣儿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等到发现书包里有偷来的玉佩,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得意!
“奇怪...”
夫子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老夫的玉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