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从进征伐奚人,契丹大胜的消息,如同飞鸟般,迅速的朝着幽州方向而去。
这一次征战,若是加上讨奚部时的缴获,单单是牛羊的数量,就已经接近百万头了。
陈从进是快马加鞭,行文幽州,命令萧郗要尽快做好接受牛羊,俘虏的准备,萧郗接到命令时,已经是三月初了。
其实在陈从进击败奚人后,继续进兵时,萧郗就曾建言陈从进,要小心契丹人,言奚人兵败,契丹很有可能会出兵。
但令萧郗没料到的是,他猜对了契丹会出兵,内心中也相信大帅会赢,但是没料到这仗,会赢的这么干脆利落。
依战报所言,这一战,契丹实力折损过半,以后别说威胁营州,骚扰奚部了,怕是外面的室韦人都要压制不住了。
随后,陈大帅的战报每隔一段时间,就传至后方,大帅在契丹遥辇部,举行盟誓,新设可汗,在班师途中,又在奚部再次举行盟誓。
这种行为,若是要深究的话,这已经是属于僭越了,一个国朝节度使,私下与草原诸部举行盟誓,就是当初安禄山也没干出这个事来。
朝廷派来卢龙镇监军的田文灿,听到消息后,一言不发,按照职责,他应该将消息传到长安的监军院,可是国都长安已经沦陷了,在事实上,他和朝廷的联络已经中断了。
田文灿不知道大唐能不能挺过这个坎,若是大唐挺不过去,陈从进盟不盟誓,有没有野心,也已无关紧要。
作为卢龙镇监军,田文灿第一次对上任监军田仕鞅,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滋味,在上任之初,田文灿还在心中嘲笑田仕鞅愚蠢,以为能攀上义父的高枝。
可等自己来了,他终于体会到,什么是泥菩萨,前几回,陈从进估计是给自己这个新监军面子,让自己随军,跟着混了点资历。
可这次,显然陈从进在出征前,可能就知道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因此,直接拒绝了自己随军的请求。
在陈从进离开后,田文灿彻底变成了泥菩萨,他除了在监军院内,可以说话算话外,其余地方,没人听自己的。
权力的运行,是需要大量底层人员参与的,并非是一道旨意,或是政令,便可令所有人无条件的服从。
同样的道理,整个卢龙镇,对长安天子派来的监军,从上到下,就没人当他是一回事。
既然没有底层的基础,那这个监军,也就有名无实,若是节度使还算尊重朝廷,那这个监军还能以朝廷的名义,影响节度使。
但田文灿看着陈从进相继与契丹,奚人盟誓,他的心中,就已经清楚了,陈从进对朝廷,只剩下表面的尊重了。
广明二年,四月十二日,陈从进大军返回营州柳城。
陈从进视察柳城,见新任营州刺史梁姜对自己的命令,执行的完全没有折扣,陈从进心中,甚是满意。
虽然柳城修复的并不完美,但是在数月时间里,便将豁口处,完全堵住,这已经说明,梁姜用心了。
毕竟,柳城可没几个汉民,能干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在离开前,随着陈从进一同北上的突爪和其部落的数百人,被陈从进悉数遣回柳城。
这些人,原是陈从进担忧会给梁姜捣乱,因此,故意调到军中,给梁姜提高自己实力,留出机会和时间。
而梁姜也没辜负陈从进的期望,其靠着陈大帅的威名,在柳城中拉拢了一批势力,梁姜用刺史府大大小小的官位,火线提拔。
而突爪在军中,又亲眼看见,陈大帅是如何把契丹人砍瓜切菜般,横扫一空的,他这点小部落,哪还敢和陈大帅任命的刺史,对着干。
在回军前,陈从进让梁姜尽自己的努力,恢复汉俗,比如四时,八节,慢慢的移风易俗。
随后陈从进又表示,等自己回去后,会想办法从汉地中,迁移千余户汉民到柳城来,用先进的汉文化,慢慢的同化这些部落。
梁姜坚定的说道:“下官必竭尽所能,兴汉俗,化诸部,不负大帅所托!”
在安排好柳城之事后,大军继续南下,在四月二十九日,大军进抵渝关。
陈从进刚到渝关,就收到中原的最新消息。
在天子下诏,令中原各镇围剿黄巢时,忠武军节度使周岌,驱逐监军,归降黄巢,当上了大齐朝廷的忠武军节度使。
同时,邠宁节度使王玫见黄巢势大,也举邠宁投降大齐,这也让大齐皇帝黄巢,十分的高兴。
而这也让诸镇合力进剿,变成了空话,不过,黄巢高兴的显然早了些,黄巢占据长安后,只顾享乐,对于各藩镇,只是遣使劝降,既无明确的政令,又无治国之方略。
反而是对已经归降的藩镇,屡屡催缴钱粮,这也让各镇节帅,看出了黄巢,并非得天下之人。
因此,在继河中王重荣举河中归唐后,邠州牙将朱玖杀死节度使王玫,随即自请留后,并引军进逼长安。
算是真正出点力的,还是泾原,朔方,天平等几个藩镇,京西行营副都统,泾原节度使程宗楚,在汇合了邠宁留后朱玖援兵后,唐军云集畿辅。
四月五日,黄巢率军东出,作出粮尽而无奈放弃长安,且要继续流窜中原的举动,而巢军出城时,长安百姓欢呼雀跃,多有市民,用瓦砾石块追打出城的巢军。
而诸镇官兵,见巢军撤离,长安城空虚,诸军大喜,纷纷鼓噪,要入城,程宗楚言,可遣先锋入城,控遏城防,以防巢军回师一击。
但军士闻言,大为不满,皆鼓噪道:“大军云集,巢贼丧胆,岂敢回师!”
随即,众军士簇拥着程宗楚入城,而朔方军见泾原兵先入城,更是急不可耐,朔方节度使唐弘夫无奈,只能引兵入城。
诸军入城后,长安百姓以为是王师来拯救他们,那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哪曾想,这帮王师,一入城,第一件办的事,便是抢掠钱帛,妇女,甚至有军卒因为女色,而挥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