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从进也知道铁甲珍贵,他也说不出要另外一副甲的话,能混到一副铁甲,那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随即陈从进抱着铁甲兴冲冲的返回,几个伙长还在营中等着,见到陈从进抱着一副铁甲,都很惊讶。
他们几个刚刚在这闲聊,没有一个认为队头能要到铁甲,别说几副了,就是一副,大概率也是混不到,但没想到,队头还真从都尉手中,要到了一副铁甲。
陈从进放下铁甲,对几人说道:“铁甲珍贵,我好说歹说,都尉才勉强割爱,赠我铁甲一副,但是兄弟们放心,等咱们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这区区铁甲,日后定然一人一副。”
众人心中有些酸溜溜的,不过大家伙也都明白,陈从进是队头,这铁甲必然是他穿,总不能队头穿皮甲,伙长穿铁甲,这也不像样。
李丰在旁说道:“队头,这赶紧穿起来看看,看合不合身。”
众人连忙动手,帮着陈从进解下身上的皮甲,然后替他穿戴锁子甲。
陈从进如今的身材,早已不是刚刚从军时那般瘦弱,其身材高大,即便没有那般壮硕,但是后背宽阔,肌肉紧实。
锁子甲穿戴在身,细密的铁环相互交扣,待腰间束上一条皮质腰带,将锁子甲微微收紧,更显出挺拔的身姿,整个人看上去英气逼人。
这副锁子甲并非全新,一些地方有明显的刀痕,以及箭矢击中的痕迹,不过,这并不妨碍这具甲胄的防御作用。
陈从进穿上铁甲后,众人围在那,对着陈从进评头论足。
王猛赞道:“某早说过了,大郎容貌甚伟,英姿勃勃,就是去长安城,让皇帝看到了,也得招为驸马啊。”
“不错不错,娶个公主,绰绰有余了。”李丰点点头,附和道。
郭彦景瞥了李丰一眼,道:“那不叫娶,叫尚!”
李丰一愣,问道:“上?上哪去?”
郭彦景正欲出言解释,陈从进在旁听的是哭笑不得,连忙拦住这几人胡咧咧的话,说道:“我这一个队头,想什么公主,我阿爷又不是宰相,你们别胡说八道了。”
一旁的王重训没心思听几人的话语,手一直摸着铁甲,虽未说话,但眼神中,那丝羡慕却藏不住。
陈从进轻咳了一声,随即说道:“冬衣一事,我已和都尉说了,上头的意思,便是现在不发,等衙府筹备齐全后,再随后勤辎重,运往军前,你们几个,回去和军士解释清楚。”
众人纷纷应是。
陈从进又道:“还有,所有军士,给假一日,有私事的,抓紧处理,估摸着也就这几天,大军就要出发了。”
众人离去后,陈从进摸了摸铁甲,心中有了一丝底气,也许就要上战场了,有了这身铁甲,真打起来,只要不是特别倒霉,自己这条小命,保住应该是不成问题。
咸通十三年,九月二十二日,晨。
众人食毕早饭,开始整队汇合,都将郑邵,聚集诸将,郑邵三令五申,军中禁令,违者,绝无留情,随后令各营,厢指挥使,各返本阵,按册点名,未应者,立斩。
约半个时辰后,各队点名完毕,随着各将回报郑邵,随后号角声响起,点兵完毕,都将郑邵于军前训话,严令军纪,随着起行的大喝声,大军开拔,队伍浩浩荡荡,扬尘蔽日,虽仅两千众,却也气势恢宏。
不知为何,大军开拔,节帅张公素竟未发放开拔赏,一时间,军中士卒多有异议,不过,雄平都还是乖巧很多,虽没赏赐,但是军令下达后,还是依令而行,启程北进。
或许在张公素看来,此次并非作战,而仅仅是威慑纥便部,所以无需开拔赏,又或许是张公素坐稳节度使之位后,志得意满,对军士不再那般关怀。
陈从进在军中底层,对军心了如指掌,虽说现在雄平都没有士气低落,但是临战之际,军士心思不定,这让陈从进心中有些不安。
不过,从向元振处得知,纥便部穷的叮当响,应该来说,不太可能是雄平都的对手,只是这年头,打仗打的是士气,要是全按富庶与否,来判定一支军队有无战力,这显然是错误的。
雄平都本部两千余人(征用了部分民夫押运。)沿着大道,一路北上,幽州镇不缺牲畜,各类驮马,车架,绵延而出数里,陈从进在队伍中,偶有蜿蜒之处,往前看,看不到尽头,往后看,也是一望无际。
陈从进难以想象,两千人的队伍,外加千把人的民夫,行军规模就如此大,若是换成两万人,二十万人呢?那将会是一幅何等的壮观景象。
当然,这是因为高度的问题,若是陈从进从上空俯眺,那么两千人,其实也没有陈从进想象中的那么多。
从军之后,陈从进才愈发明白,一支大军,想要如臂而使,那么最不可或缺的,便是一群军官,如果军官的能力很差,也许数万大军,走着走着,就有可能散架了,更不用说遇敌突袭,紧急列阵,能在突发情况下,迅速集结军队,那么这支军队,从上到下,必是精锐。
从幽州城南出发,一路北上百余里,虽说百余里的路程,并不远,也可以说很近,但是一天的行军路程,也堪堪四十里,百余里路程,最快,也要走个三天。
若是轻骑突进,不考虑后勤补给的话,百余里,一天时间就可以赶到,只是雄平都是步军,这一天能走四十里路,已经是非常不错了,若是军队数量更庞大,那么行军的速度就会更慢。
每天下午申时末,全军就要扎营休整,第二天卯时初,就要埋锅造饭,收拾物资,拔营启程。
单调,乏味,繁重,疲劳,真是这个时代行军的代名词,宿营的第一天,陈从进这一队,被选入了巡逻队,而且还是下半夜,白天走了一天,巡视又走了一大圈,累的陈从进第二天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宿营的第二天,陈从进不再巡夜,工作换了,挖坑,挖大坑,军中虽然都是光棍汉,若只是十个二十个汉子,吃喝拉撒,个人问题随便找个地方都可以列解决,但是两千多人的军队,那自然不可能随地大小便。
不说雅观的问题,古人早就知道,若是瞎搞,不集中处理,人数一多,军中很容易出现疫病,所以,大军扎营,挖个厕所,也是头等大事,大军出征,琐碎繁杂的事务,太多了,这般无休止的劳役,陈从进恨不得赶紧上战场杀敌算了。
陈从进看着昨夜挖好的大坑,一拔营就要掩埋,心中安慰自己,好在是挖坑,要是填坑,那还要忍着臭气冲天的屎尿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