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接获特级咒灵相关通报，离忧准备出动的前夕，惠总会在办公室门外等着她。
不是为了闲聊，只为了问一个问题：「这次的任务内容是什么？我适合跟去吗？」
起初，离忧并不特别在意，只是冷静地告诉他：「你还没准备好。」
但当这句话重复三次之后，离忧察觉，惠并不是「想跟」，而是在学习「判断」自己是否该跟。
那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一种练习过的冷静。
他想用这样的方式，习惯与死亡共存的节奏。
惠：「我想练习怎么看懂战场、怎么选择自己的位置、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留、什么时候该退。」
离忧看着他一会儿，点头：「好，那你要听我的。」
「我会的。」伏黑答得干脆。
于是，他开始以观察者或辅助者的身份，跟着离忧进行一些不牵涉核心战力的特级任务。
他站在她设下的空间结界后方，看她如何判断出手时机、如何布阵压迫咒灵进入绝对死角、如何在最短时间内让伤亡降到最低。更重要的是——
她怎么选择。
选择哪一条逃生路线优先封锁、选择哪一个平民优先救援、选择是否代替年轻术师挡下伤害、选择在什么时候交给他来执行收尾。
这些经验远比课堂上学的任何一笔咒力理论都要真实。
###
这是一场事前评估风险等级为「中高」的任务。
地点在东京边缘某处已废弃多年的车站遗址，据情报指出有多起平民「神隐」事件发生，现场波动极不稳定，初步判断为数只高等咒灵集群，可能有未确定身份的特级咒灵指挥存在。
「这次让你在主线进行辅助与观察。」离忧冷静地交代，「若进入封锁状态，立即执行我交代的撤退线安排。」
伏黑惠点头：「明白。」
离忧望着他：「进场三分钟内，你不准离开我三米范围。」
任务开始。
现场咒力弥漫，残破车站像扭曲的时空结界，从残垣断壁中不时冒出气息异常的咒灵碎体，像什么更庞大的存在正在底部聚集。
惠保持警觉，观察地形与咒灵走向，快速配合离忧设定坐标与路线封锁，这是他首次实际站在一位特级身边，被信任地「放进主战场」。
一开始他有些紧绷，但离忧的节奏稳定得可怕，每一次手势、每一个节点都像预知般准确，让惠感觉自己正在「被带着」理解战场的节奏。
直到——
整座车站忽然扭动了一下，像活物吐息般的脉动从下层升起。远处咒灵瞬间变得躁动，数道黑影冲破空气扑来。
「掩护撤退路线，我往下层搜索核心。」离忧语气一如往常冷静。
但惠知道这不对劲。他看到一个小女孩的身影被残骸困住，就在出口附近。
「离忧姊，我去救她。」
「你——」离忧刚要制止，孩子的尖叫声已穿破咒灵的嘶吼传来。
惠不再犹豫。不是冲动，而是判断这是他能掌握的战场角落，离忧已封锁侧翼路线，这一瞬间他有余力——
他相信自己有。
影子从他脚下跃出，术式展开成稳定扇形，护住撤退路线，同时拉起孩子，飞快回身跑向离忧指定的撤退点。
咒灵猛然转向他，身后雷震般的咒力逼近。
就在这一瞬——
一记空间切割，扭断了咒灵的手臂。
离忧在他与咒灵之间站定，「你成功了。」
语气仍旧平稳，却多了一分肯定。
伏黑喘着气护住孩子，感受到一种微妙的重量——
那不是「特级术师的背影」，而是，「自己也能成为战场上的棋子」的真实感。
离忧没说话，但在契约里，五条悟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他成长得比我想的还快呢，学姐。
她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继续引导惠站到下一个阵位。
咒灵的异动还没结束。将孩子护送至安全区域时，下层的气息忽然爆开，整座车站像被什么「活着的东西」撑开。
从黑雾中爬出来的，是一只融合数十个人类咒骸所构成的怪异存在，眼窝与口腔布满诅咒式样的咒灵脸孔，身形巨大，咒力混乱到让人无法呼吸。
惠在旁边看着离忧战斗的样子。
不是术式放出，不是爆炸性的破坏，而是一种空间结构的重新定义，以控制为核心的压制，所有的攻击都像是早已计算好的落点。
她的姿态极为冷静，却让战场的压力被彻底扭转。
惠开始理解，那种「与最强并肩作战」的意义，不是站在五条悟的后方，而是像离忧这样——
让最强无后顾之忧。
即使自己只能站在后方维持坐标、保护撤退点，却没有因为「不能并肩战斗」而感到自责，因为他知道，此刻的他，正是整场战术链的一环。
任务结束后，惠站在废墟边缘，看着离忧转身，平静地看向他：「……我没有让你出手，对不起。」
惠摇头，语气坚定：「是我要谢谢你，『我知道我还没准备好』。」
他第一次，用这么清晰的方式意识到——
「强者的选择」与「力量的资格」，不是被迫承担，而是走过一次又一次压力边界之后的判断。
离忧的战场是他从没站过的位置。
他明白了，「战斗力」之外的那层更深的涵义。
那是一种选择：选择怎么判断、选择怎么站在正确的位置。
他想成为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