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星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松开手里攥着的，扯出一半的安全带，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攥住钱朝钳制着他肩膀的那只手的手腕。
顾飞星死死盯着钱朝近在咫尺的眼睛，从已经哑了的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阴狠不已，“救我？”
钱朝哪来的脸说救他？！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不就是想靠雪中送炭拉我的攻略值？”顾飞星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高亢起来，“你以为我蠢？你以为我没见过你这种人？！”
“我实话告诉你钱朝，你那些算盘，这辈子都别想成功————”
钱朝视线一偏，眼疾手快甩开人猛地将方向盘打到底，有惊无险转进前面不远处的岔路口。
钱朝借着这个岔路口，冲下马路，直直驶入一条不知目的地的土路。
顾飞星压根没准备，在车子闯进坑坑洼洼的土路时，直接被颠了起来，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
顾飞星在接二连三的颠簸之中，头砰的一声撞在天花板上，撞得顾飞星头晕眼花，顾不上和钱朝拌嘴，手忙脚乱去拉安全带，在颠簸之中碰撞了几下，才将安全带扣进卡扣。
如今已经快傍晚，光线越来越弱，钱朝抓着方向盘，眼睛紧紧盯着挡风玻璃外的路，“我现在没心情跟你扯那些有的没的，顾飞星，我就问你一次！”
“滚下车自己爬着去投奔你看好的阮家，还是跟我走，甩开金敏芝和她那些穷追不舍的打手？！”
顾飞星一拳锤在车框上，额头因为愤怒青筋暴起。
他选个屁！
现在顾飞星就是废人一个，就阮家那帮人和金敏芝碰上之后接连吃瘪的表现，顾飞星也已经看了个明白。
阮家根本没法从金敏芝手底下护住自己。
他下车就是被金敏芝直接带走的结局。
“顾飞星！”钱朝看到后视镜里又追上来的车辆，烦躁的情绪更甚，她几乎是吼着开口，“你刚刚不是还一身傲气的找我茬？你有本事继续啊！”
“到底下车自己滚别拖累我，还是老老实实闭上嘴配合我甩开他们！”
顾飞星盯着前方的挡风玻璃，一声不吭。
他的视野因为车身颠簸带来的晃动、因为局势窘迫的烦躁、因为火气上头的愤怒，忽而模糊忽而清晰，晕的人难受。
钱朝咬牙冲过一个坑洼，见前方又有小路，毫不犹豫就拐了进去。
“顾飞星，要做决定就别磨磨唧唧的，别浪费我的时间！”
耳边钱朝吼出来的声音跟先前他的音量不相上下，刺的他大脑胀痛的越发厉害，最终，顾飞星在安全带后猛地转过身瞪向钱朝，“闭嘴，我不下车！！！”
钱朝的胸膛也因为怒吼缺氧起伏剧烈，听清顾飞星的回答，她终于舒了口气。
“行。”钱朝语气平静了一点，“不下车，解开安全带，去后车厢。”
顾飞星因为情绪激动还是瞪着眼，一副怒气冲天要跟钱朝拼命的架势，听到钱朝这句话，他浮现在五官之上的愤怒，短暂混乱了一瞬。
“就咱们开的这辆破车，根本甩不开身后那些尾巴，想解决那些麻烦，你我只能做绝。”钱朝的语速飞快，但语气已经平稳不少，“顾飞星，有胆子跟我拼命，有没有胆子跟他们拼一把？”
顾飞星猛地向后靠在并不舒适的靠背上，阴阳怪气，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钱朝的嘲讽，“拼？拿什么拼？”
“钱朝，从我知道你的身份之后，你做事就越来越收敛了。”
“总不能是你良心发现突然想遵纪守法，我猜是有能约束你的规则在逐渐生效，你现在，没法跟之前似的随意弄道具杀人吧？”
“那些催泪瓦斯是你的手笔？”顾飞星的反问之中全是笃定，他见到钱朝时就猜到了那些气雾是钱朝为了劫自己走制造出来的混乱。
“有炸药不敢用炸药，能肆无忌惮撞他们却不敢撞他们……”顾飞星的讽刺越来越明显，“钱朝，你现在不敢，或者不能杀他们。”
“你自己动不了他们就想骗我出去给你挡枪，你真以为别人都是三言两语就能被挑拨的傻子，就你会玩心眼？”
钱朝七拐八拐，重新冲入一条不知通往哪里的柏油路。
“行，”钱朝将视线从后视镜收回，目不斜视看着前挡风玻璃，“我收回刚刚的话，你脑子还在，没落他们车上。”
顾飞星神色扭曲了一瞬，刚要怒骂就被钱朝抬手拦住。
“顾飞星，”钱朝的声音依旧平静，“后车厢藏着三桶汽油，汽油砸到他们车上，再加一点微不足道的火星，能带来什么连锁反应……不用我提醒你吧？”
钱朝看了一眼顾飞星的腿，“如果你能开车，我早就去车厢动手了，但现在能开车的只有我一个，这活儿只能给你。”
顾飞星脸上的愤怒，渐渐定格，片刻之后，他冷笑着质问钱朝，“钱朝，你脑子有病啊？你好胳膊好腿能开车，我一双腿全是伤，动都动不了，我怎么去车厢搬油？我爬出去？啊？！”
钱朝抓起杯架中的水杯扔向座椅后，水杯砸在座椅和车厢的间隔玻璃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这车被改过，后面那扇玻璃能打开，放平座椅的高度，足够你出去。”
“油桶就在门外边，你出去就能摸到，这皮卡车的车厢短，你最多再爬一米半，就能到车厢尾部，剩下的，还需要我教你？！”
顾飞星回头盯着水杯砸过的地方，看到一把锁住挡风玻璃边缘的小锁。
听到身旁丁零当啷的声音，钱朝余光瞥见顾飞星费力的靠上身和胳膊的支撑力，拖着伤腿往她指的那道小门挪去。
钱朝空出一只手丢给顾飞星玻璃钥匙。
跟聪明人打交道并不费力。
顾飞星看清局势后没再浪费一秒钟，抓起钥匙挣扎着去开锁，咬着牙，很快就将自己挪到后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