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东郡策堂再启。
三堂设于广场中央:左为“民堂”,由东郡百姓推选三老主持,代表民意;右为“儒堂”,集郡内外耆儒旧士二十余人,执经据典;中为“策堂”,由策纲学士、律吏、陈宫、许汜等组成,掌法律与条策之议。
堂下数千人聚首,有士、有民、有军、有贩夫走卒,也有从并州、徐州远来者,风雪兼程,只为一问真义。远处更有诸侯密探藏身观局,京中士族的耳目早已遍布。
冯遵被押至堂前,铁索铮然,一身甲胄褴褛,面色苍白。他的身后悬起一幅白帛大旗,墨书二字:“问理”。
堂钟三响,陈宫首开策堂,肃声而道:“今日公审,不争人、不护尊、不听权,只论理。”
第一问,由民堂长老霍应海问道:“冯将军,请问汝所受之诏,为何未能公开示众?”
冯遵面色闪烁,答道:“此为密谕,出自宫中之手,有张中常侍亲印。”
“有玺否?”
“无。”
“可示否?”
“信已毁,事毕即焚。”
堂下哗然,一名商贩怒吼:“你无玺、无诏、无证,便可率兵五千踏我书堂?”
第二问,由策堂陈宫出列,目光锐利如刀:“策纲可议王命,你可认?”
冯遵咬牙:“策纲不臣,若任其蔓延,纲常崩毁。”
“若纲常已腐,理可续否?”
冯遵一愣,答不上来。
陈宫大声道:“策纲不臣,却得民;朝纲称正,却失心。问你,究竟谁在悖道?”
第三问,由儒堂白发耆儒林道台而出,声音洪亮:“君命可逆否?”
冯遵高声回辩:“不可!君命天授,逆者大逆!”
诸葛亮缓步出列,温言道:“若命出于私,行于黑夜,无证、无理、无义,当从否?”
林道台捋须颔首:“《礼记》有言:君令不正,臣当不从。”
儒堂齐声道:“有理!”
冯遵面色苍白,冷汗湿甲,低声颤道:“我……我不过一军卒,岂能判诏真假?”
许汜肃然:“为官者,断法是责,若以盲从为托,岂非人人皆可掩罪?”
吕布立于高台,朗声道:“策纲设此三堂,正为审理而非审人。今日之堂,不为布断,而为天下共论。”
堂下百姓起声附和:“讲得好!”
“策纲存我等口中!”
“无理之命,不如田头泥脚之言!”
审议未定,忽有急报飞骑而至,陈宫接书一阅,面色顿冷:“张让于许都调兵三千,欲设‘王策总台’,以王命重编策纲!”
诸葛亮失笑:“名曰策纲,实为王纲之刀。”
吕布眉头紧锁,未语。
夜幕将至,东郡城外官道上,一辆青黑金边的车辇缓缓而来。
车门开启,一名青年步出,身披金褐儒袍,面容冷峻,双眸如电。
守卒拦路:“来者何人?”
那人平静答道:“颍川荀家,荀恽。”
“来东郡所为何事?”
“代世家问策。”
他顿了一下,声音冷冽如刀:“若今日不能驳倒吕布,明日,我等荀氏、王氏、杨氏、崔氏、钟氏、士族门阀,当沦为田间之客!”
他抬头望天,语若誓言:“士族不斗策纲,便为鱼肉。今夜,我问这天下一问:策,真能胜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