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言望着沈娇娇匆忙逃开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缓缓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的面碗。
碗里,青翠的菜叶微微卷曲,在昏黄的光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金黄的煎蛋卧在汤中,边缘煎得焦脆,中间的蛋黄裹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清澈的汤面上浮着几点油花,袅袅热气升腾而起,带着诱人的香气,看上去简单朴素,却透着一股久违的家常暖意。
陆谨言紧了紧身上单薄的外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面碗,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筷子,轻轻挑起一缕面条送入口中。
面条爽滑劲道,带着特有的韧性,在齿间弹开。
汤头清淡却滋味鲜美,仿佛融入了无数的心意,顺着喉咙滑入胃中,瞬间驱散了几分寒意。
青菜爽脆可口,咬下去还能听见清脆的声响。
最惊艳的当属那个荷包蛋,外焦里嫩,他轻轻一咬,半流质的蛋黄瞬间流出,醇厚的香味在口中炸开,浓郁的蛋香与面条、汤汁完美融合。
他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他吃面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确实是饿极了,这一天,他赶了一天的路,仅仅草草吃了一个干噎的饼子充饥。
此刻,这碗热腾腾的面条就像冬日里的暖阳,不仅熨帖了他饥肠辘辘的胃,连带着一路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大半,整个人都重新活了过来。
很快,一碗面见底了,陆谨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端起碗将剩下的汤也一饮而尽。
......
沈娇娇回到自己屋里,反手将门关上,她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力气般靠在门板上,胸腔里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喉咙,耳畔嗡嗡作响。
心跳得还是有点快,她走到床边坐下,反复几次深呼吸,躁动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可后知后觉的发烫却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
果然男色诱人啊。
想起方才陆谨言低头,水珠顺着他的锁骨滑进衣服里......这样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不得不伸手捂住发烫的脸。
若是再以前看见这幅场景,她指定目不转睛的一直看着,还会嫌弃看得不够多。
可今夜,不过是陆谨言发梢滴落的水珠、低头时露出的后颈,还有那声不经意的叹息,都像带着钩子,将她的心搅得乱成一团。
果真是太久没吃过好东西了吗?
沈娇娇利落地褪去沾着夜色凉意的外衣,她掀开带着皂角香的被子,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床铺,目光却直直盯着帐顶的花纹发呆。
屋内油灯将熄未熄,灯芯时不时“噼啪”爆开一朵微小的火花,映得墙上的影子忽明忽暗。
她睁着眼睛,思绪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乱蓬蓬地飘向不知名的角落。
之前,她都是把陆谨言当大腿看待的,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之前也不是没有接触过男的,那些男人给她的印象就是屁事特别多,后来她也就不乐意找了,更何况末世降临后,生存都成了难题,情爱更是成了奢侈的泡影......
而且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种。
不过他那该死的颜,她真的很吃,看着就该死的顺眼。
沈娇娇狠狠翻了个身,将发烫的脸颊埋进枕头。
明明是同样的血肉之躯,他偏生像是淬了毒的罂粟,那张冷峻又精致的脸,举手投足间的矜贵,还有偶尔流露出的脆弱,都让她移不开眼。
“该死的......”她闷声骂了句,抓过被子蒙住头。
算了算了,不想了,既来之则安之吧,大不了过不下去就和离,谁还离不开谁了。
这么想着,胸腔里那团乱麻竟真的慢慢舒展开来,直到眼皮发沉,困意渐渐漫上来。
“吱呀——”木门转动的声响刺破寂静,沈娇娇猛地清醒过来,下意识屏住呼吸。
然后她又放松下来。
怕什么,她又不吃亏。
沈娇娇紧感受到那道炽热的视线在她背后短暂停留后骤然移开。
地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响动从衣柜方向传来,她睁开眼,借着烛光看见陆谨言修长的身影正弯腰翻找东西,臂弯里还抱着叠得整齐的被褥。
她掀开被子坐起身,盯着他怀里的被褥,柳眉微蹙,咬了咬下唇,心里天人交战片刻后:“现在天凉了,你若是再睡着地上是会生病的,还是睡床上吧。”
陆谨言僵在原地,喉结滚动了一下,怀里的被褥差点滑落,他从未想过沈娇娇会突然开口。
“怎么?你不愿意?”沈娇娇见他呆立不动,佯装镇定地挑眉。
“没有没有,我只是......”陆谨言慌忙摆手,声音比平日低沉几分,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娇娇抱着枕头往床内侧挪去,空出的半张床,背对着他躺下,刻意拉大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闷在枕头里:“好了,我要睡觉了,你别过界了啊。”
沈娇娇阖上眼,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像是踩在她心尖上,每一步都伴随着被褥摩擦的细碎声响,仿佛有只羽毛在轻轻撩拨。
当那抹气息漫过来时,她不自觉屏住呼吸——是清爽的皂角香混着某种清冽的木质调,像雪后初霁的松林,又带着几分灼热的男性气息,轻而易举就覆住了自己和被褥上淡淡的馨香。
这味道不算刺鼻,却无端让她耳后泛起细密的痒意。
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她数着自己紊乱的呼吸,直到“噗”的一声轻响,蜡烛的火星湮灭在黑暗里。
浓稠的夜色漫上来,反而让所有感官都变得敏锐。
更听见身后传来的细微动静——床板承受重量发出的轻微“吱呀”,被褥被小心铺开的摩挲,还有他刻意放轻的呼吸声。
陆谨言躺下的瞬间,沈娇娇感觉整个床铺都在轻微震颤。
随着时间缓缓舒展,沈娇娇原本绷成一条直线的脊背,由于陆谨言均匀的呼吸声在耳畔时远时近,混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皂角香,将紧绷的神经慢慢熨平。
她的睫毛不再颤动,困意如潮水般漫上来,眼皮变得愈发沉重,呼吸渐渐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