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你娘在路上堵着我娘说的。”沈娇娇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沈月的审视。
沈月咬着下唇，猛地抬起头时眼底迸发着炽热的光，像是要将沈娇娇灼烧殆尽：“是，我确实要嫁入钱家，而钱公子也是读书人呢。”
尾音刻意拖得婉转，沾着几分藏不住的得意。
沈娇娇道，“那又如何。”
“娇娇，你不知道吧，钱家给了我五十两的娉金，这还不算上其他东西呢。”说到“五十两”时，沈月刻意提高了声调，双手交叠在胸前，腰肢挺得笔直，连鬓边的绢花都仿佛在炫耀。
沈娇娇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放心吧，我一定会去的。”
忽然凑近了些，沈月甚至能看清她的睫毛，“不过听说那些高门大户规矩森严，生了孩子也只得叫主母为母亲呢。”
沈月僵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反正日后我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了，你不必说这些来挑拨我。”
说完，沈月就和沈娇娇擦肩而过。
不难看出，这句话真的很让沈月难堪。
沈娇娇挑了挑眉，老实说，如果沈月不来挑衅她，她理都不带理的。
就是不知道这钱家是金银窝还是龙潭虎穴了。
沈娇娇拿起放在青石板上的鱼竿，身边陆萱粉扑扑的脸蛋上写满了不悦，揪着她衣摆的小手紧攥着。
“走吧萱儿，我们去地里挖点蚯蚓来当饵料。”沈娇娇轻声说道。
陆萱却没有挪动脚步，噘着嘴，眉间拧成一个小小的疙瘩，不高兴道，“嫂嫂，沈月姐姐现在变得好奇怪，我不喜欢她了。”
说着，她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委屈地望着沈娇娇。
沈娇娇蹲下身，与陆萱平视，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发丝柔软顺滑。
“小小的人儿操心大人的事干什么，小心以后长不高了。”她故意板着脸，佯装严肃地说道。
“不会的，”陆萱立刻反驳，“大哥说只要我认真吃饭，以后一定会长得比二哥还要高的。”
说起陆谨言的话，她的眼神中满是骄傲与信任。
“对对对，萱儿好好吃饭会长得很高的。”沈娇娇忍不住笑了，捏了捏陆萱肉嘟嘟的脸颊，“我们别想这些不开心的，去挖蚯蚓，然后钓鱼，好不好？”
陆萱眼睛一亮，钓鱼的诱惑显然战胜了心中的小烦恼，她松开沈娇娇的衣摆，用力点头，“好！我要钓好多好多鱼！”
沈娇娇牵着陆萱的手踏过青石板桥。远处的小河蜿蜒如银带，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她们脚下的田地潮湿，泥土裹挟着腐叶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心脚下。”沈娇娇将陆萱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
她弯腰拾起一根粗粝的槐木枝，在田垄边松软的泥土上轻轻敲击，“萱儿，蚯蚓最喜欢这样湿润的地方。”
陆萱学着她的样子，从地上捡起一根细长的木枝，木枝在她掌心晃悠悠的，像只不安分的小雀。
“嫂嫂，真的能挖到吗？”
“当然可以啦。”
沈娇娇手中的槐木枝“咔嗒”一声撬开湿润的土块，暗红色的蚯蚓在断面处扭动着，沾着泥土的环节在阳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
她手腕轻转，用枝尖将蚯蚓挑起来，蚯蚓立刻蜷成螺旋状，又慢慢舒展身体。
陆萱后退半步，脸蛋皱成一团：“嫂嫂，这个蚯蚓好难看啊。”
她盯着扭动的蚯蚓，睫毛不安地颤动。
“这蚯蚓可是益虫呢。”沈娇娇用枝尖轻点蚯蚓柔软的身体，“你看它们每天在土里钻来钻去，把板结的泥土变得松松软软，这样庄稼才能长得好。就像村口大伯翻地用的锄头，只不过蚯蚓是用自己的身体在‘锄地’。”
陆萱歪着脑袋，眼神里仍带着疑惑：“可它滑溜溜的，还长得这么奇怪......”
沈娇娇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蚯蚓可是钓鱼的好帮手。等会儿我们用它做鱼饵，一定可以钓上鱼来的。”
“那我也来帮嫂嫂找蚯蚓。”
陆萱屏住呼吸，木条悬在半空不敢落下，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戳向泥土时，竹条却打滑插进泥里，溅起的泥点正巧落在鼻尖。
沈娇娇忍俊不禁地掏出帕子，却见陆萱突然眼睛一亮，用木条挑出条半截身子还埋在土里的蚯蚓。
“嫂嫂你看！”
沈娇娇夸张的说道，“哎呀，萱儿真厉害呀。”
不一会儿，沈娇娇他们就捉了好几条蚯蚓。
沈娇娇将陆萱带到河边，她利落地将鱼钩穿过蚯蚓身体，暗红的体液在钩尖微微发亮，“要从中间穿过去，这样蚯蚓既不会掉，又能在水里动来动去，像在跳舞一样，鱼最容易上钩。”
随后沈娇娇将鱼竿甩出的弧线划过半空，鱼钩“扑通”一声坠入水中，惊起圈圈涟漪。
陆萱目不转睛的盯着鱼竿，声音里满是急切：“嫂嫂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呀？”
沈娇娇道，“接下来就要等了，如果鱼竿有一股拉力，那就代表鱼已经上钩了。”
陆萱抬起头，望着纹丝不动的鱼竿，眼神里满是焦急：“啊？那我们得等多久啊？”
她抬头看了看逐渐西斜的日头，光晕将云朵染成淡淡的橘粉色，“谁知道呢，也许很快，也许很久。”
听了这话，陆萱托着腮，望着河面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
“嫂嫂，小鱼是不是睡着了？”陆萱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还是它们不喜欢我们的蚯蚓？”
就在这时，浸在河中的鱼竿突然猛地一沉，青竹竿瞬间弯成满月状，簌簌抖落几片沾着露水的柳叶。
沈娇娇屏住呼吸，指尖沁出薄汗，小心翼翼地握住竿柄。粗糙的竹纹硌着手心，水下传来的力道像绷紧的弓弦，带着活物特有的挣扎震颤。水面炸开一圈圈涟漪，由内而外荡开银亮的波纹。
“嫂嫂！”陆萱揉着眼睛坐直，小脸因激动涨得通红，“鱼！鱼上钩了！”她伸手要抓鱼竿，却被沈娇娇按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