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陆萱一直紧跟着沈娇娇，想来是被今天发生的事吓坏了。
日头懒洋洋地挂在天上，将村口大榕树的影子拉得老长。
几个农妇坐在树下，身旁的竹篮里盛着未编完的草席，手指不停穿梭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瞧见陆母他们提着东西往村子里走，正给竹席编边的李大嫂率先扯着嗓子喊起来：“哟，这不是云萍嘛！好久不见你出来唠唠嗑，还以为你把咱们这老姐妹都忘了！”
陆母闻言，停下脚步，抬眼望去，脸上绽出笑容：“李大嫂，瞧您说的！这不家里事一桩接着一桩，忙得我脚不沾地，实在抽不出空。”
“听说你们家在镇上摆了个摊卖吃食？看你们天天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的，肯定赚得盆满钵满吧！”
陆母笑了笑，脸上的皱纹都透着几分疲惫：“王嫂，就是赚点辛苦钱，勉强维持生计。风里来雨里去的，要是摊儿摆不好，说不定连本儿都回不来呢。”
“云萍，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有啥不能说的。你瞅瞅，你们天天提这么多东西去，生意要是不好，能这么大费周章？”
“王婆子，你家老大不是也在镇上摆摊吗？最近生意好不好啊？”
说完她就看向对面坐着的王婆子。
王婆子手里的蒲扇“啪”地一声拍在大腿上，浑浊的眼珠子滴溜一转，上上下下打量沈娇娇，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能怎么样，还不是老样子呗，天上又不能掉馅饼下来。我家老大嘴笨，比不得那些小媳妇儿嘴甜会笼络男人的生意。”
这话一出口，李大嫂佯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还是偷偷抬眼，暗戳戳地朝沈娇娇瞧了几眼。
坐在一旁嗑张婶，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地打趣道：“你家老大卖的什么，人家卖的什么，又不是同一种东西。再说了你家老大一个男的，怎么笼络男人的生意哦。”
陆母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拳，刚要开口反击，沈娇娇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沈娇娇杏眸微眯，瞬间捕捉到那些人话里的暗箭。
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深吸一口气，镇定自若地向前两步，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刚刚口出恶言的王婆子。
只一眼，便认出了对方——沈月的母亲。
想起往昔，沈娇娇未出阁时，和沈月关系要好。可这王婆子却无端猜忌，认定沈娇娇觊觎她那读书的幺儿沈青山，三番五次明里暗里贬低沈娇娇，话里话外都是沈娇娇配不上自家儿子。
再者，沈青山和陆谨言一同在书院求学，沈青山处处落于下风，王婆子便将这股嫉妒之火，转嫁到陆家身上，对陆家横竖看不顺眼。
“欸！这不是王大娘嘛！”
沈娇娇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气势，“听说你家沈青山又要去考童生了？这次不知道有几分把握？不像我家相公，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童生了。多亏我娘给我找了门好亲事，婆婆慈爱，相公上进，就连小叔子小姑子也聪慧过人。”
王婆子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铁青，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一时语塞。
周围的农妇见状，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有的忍不住偷笑，有的则假装咳嗽掩饰尴尬。
“你......你这丫头，别在这儿得意！”
王婆子缓过神来，恼羞成怒，手指着沈娇娇，声音都有些颤抖，“考个童生有什么了不起？我家青山不过是时运不济！往后我家青山可是要当举人老爷的。”
沈娇娇不慌不忙，轻轻拂了拂衣袖，挑眉道：“是吗？王大娘，时运这东西，可向来青睐有真才实学的人。我相公日夜苦读的时候，沈青山在做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周围的农妇们见状，脑袋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起来，赞许的目光纷纷投向沈娇娇，压低声音暗自点头。
王婆子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恰似打翻了的调色盘，难堪与愤怒如潮水般在心底翻涌。
终于，她再也按捺不住，暴跳如雷，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扯着嗓子骂道：“你个小娼妇，谁准许你败坏我家青山的名声的，看我不打死你！”
周围的人见状，顿时乱作一团，七手八脚地冲上前，试图拦住她。
张婶皱着眉头，额头上的皱纹拧成了一个“川”字，语气里满是责备：“王婆子，有话好好说，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呢？传出去，咱们村的脸都得被你丢尽！”
刘大娘也在一旁附和，双手紧紧拉住王婆子的胳膊：“是啊是啊，你打了她，赵婆子不得堵你家门口骂上个七天七夜啊。”
赵婆子在村里出了名的护短，沈娇娇又是她亲闺女，要是王婆子真动了手，赵婆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场恶战怕是在所难免。
沈娇娇听了王婆子的污言秽语，原本白皙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恰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目光如利刃般直逼王婆子
“小娼妇骂谁！”
王婆子正气得七窍生烟，想都没想，如同被点燃的炮仗，脱口而出：“小娼妇骂你！”
沈娇娇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不紧不慢地点头：“对了，小娼妇在骂我。”
这巧妙的反击，如同精准射出的利箭，让周围人忍不住轻笑出声，拉架的几位大娘忍着笑，肩膀微微颤抖。
说完，沈娇娇全然不顾王婆子愈发激烈的怒骂，从容地转身看向陆母，神色温柔：“娘，咱们快回去吧，不然等会儿被这疯狗一样的人咬了，可就有理也说不清了。”
陆母站在一旁，将儿媳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心中既欣慰又骄傲。原本满腔的怒火，早已被沈娇娇巧妙化解，此刻对儿媳只剩下满满的赞赏。
她轻轻拍了拍沈娇娇的手，笑着说：“娇娇说得对，走，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