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浓郁的腥臭中,星铃小小的身在微微发抖,她死死攥着云落的衣角,小手指着那些漂浮在水面、如同巨大脓包般不断蠕动膨胀的浊苔团块,声音努力镇定:
“小落姐姐,坏东好像在哭,在生气,它醒了,它知道我们来了。”
云落俯身,轻柔却坚定地将星铃冰冷的小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掌中,凝练的神识毫无保留的散开,扫视着愈发浓稠、仿佛凝固的灰白雾墙。
“它在看着我们。”苏域低沉的声音响起,他眼中流转的星辉黯淡了许多,但星力感知依旧敏锐:“它的那种特殊的恶意,无处不在。”
就在破雾舟艰难前行,防护灵罩的光芒因能量消耗过大而明显黯淡之时,前方的浓雾突然剧烈地翻滚涌动起来,而且不是自然的流动,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排开!
“小心!”沐祈周身剑光微闪,五种不同的剑光在剑锋上跳跃。
黎苏身影悄然隐入船楼阴影,气息几近于无。
古成掌心丹火凝聚,眼神凝重地盯着雾气翻涌之处。
云落一手紧握星铃,一手按在云曦剑柄,剑鞘内敛的苍凉古意和着一股强烈的火焰之力微微鼓荡。
浓雾如同幕布被猛地撕开,数道迅捷如电的身影破雾而出,无声无息地落在破雾舟前方的水面上,如同踏在平地。
他们身形修长,约莫常人高度,皮肤呈现一种与浓雾几乎融为一体的淡灰色,穿着紧身、由某种奇特水草编织而成的墨绿色皮甲。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的眼睛——他们的瞳孔是深邃的墨绿色,在灰暗的环境中闪烁着幽冷的光,仿佛能穿透这厚重的迷雾。
为首的一名身材格外高大的雾隐族战士,他手持一柄闪烁着幽蓝寒芒的骨矛,矛尖直指破雾舟,警惕与疲惫清晰地刻在他棱角分明的灰色脸庞上。
他身后几名战士也各持武器,气息紧绷,周身弥漫着淡淡的、带着水汽的奇特灵力波动。
“云家的破雾舟?”为首的雾隐族战士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口音,目光锐利地扫过船首的云落等人,尤其在看到云落腰间那枚流云令时,紧绷的神色才略微松动了一丝。
但他们的警惕却丝毫未减,“停下,此地已是浊渊边缘,前方污秽深重,速退!”
他的目光扫过破雾舟船体上残留的污秽苔藓痕迹和尚未散尽的腥臭,又看到甲板上神色凝重的众人,眉头紧锁:“你们……遭遇了‘荒沼爪牙’?”
“正是。”云落上前一步,声音清朗,带着云家特有的沉稳气度,“在下云家云落,前来调查沉雾泽异变、搜寻失踪船队,并与贵族重新建立联系。方才确遭遇了被污秽侵蚀的腐沼鳄与噬魂水蛭。”
“云落?云家少主?”为首的雾隐族战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云落的名号连同她秘境归来的事迹,也传到了这偏远的泽国。
他眼中的敌意消减了大半,但疲惫和沉重感却更加明显:“我是‘泽影’部族巡逻队长,墨鳞。”
他微微颔首致意,随即语气变得异常严肃沉重:“云家少主,你们不该来,更不该深入,迷瘴渊……已经不是过去的迷瘴渊了。”
他手中的骨矛指向破雾舟前方那片翻滚得更加剧烈、颜色似乎都更深沉几分的浓雾,声音带着一种发自心底的惊悸:“那里……是污秽的源头,是荒疫的巢穴。”
“荒疫?”云落几人敏锐地抓住了这个陌生的、却带着浓烈不祥意味的词汇。
“对,荒疫!”墨鳞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身后几名战士也露出了深切的恐惧和愤怒:“那是毁灭,是腐朽,是让一切都化为污浊泥沼的诅咒!”
他指向水中那些搏动着的浊苔团块,“这些浊苔,过去它们只是泽中无害的伴生物,可现在……它们成了荒疫的爪牙,疯狂蔓延,吞噬水域,污染生灵。
净雾苔……我们的圣苔,赖以生存的根基,也已经被它们侵蚀得近乎断绝!”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翻腾的情绪:“两个多月前,天外坠下一道黑火流星,就砸在迷瘴渊最深的水眼处 那之后……一切都变了!
水源变得污浊粘稠,雾气里开始有……有恶毒的、引诱人堕落的声音,水里的生灵开始发狂、变异,变得嗜血而污秽,就像你们遇到的那些,它们……它们不再是我们的邻居,它们是荒疫的爪牙!”
墨鳞愤怒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无力感:“我们的大祭司雾歌大人,拼尽全力在族地核心撑起了净雾结界,才勉强保住了最后的家园不被彻底污染。
但……结界的力量在一天天衰减,族中勇士为了清理靠近族地的浊苔和变异兽,伤亡惨重,我们……我们也快撑不住了!”
他猛地抬头,墨绿色的瞳孔死死盯着云落,带着近乎绝望的恳求,也带着一丝深埋的愤怒:“你们云家的船队,他们……他们太贪心了。
他们一定是被雾里的低语引诱,或者是被那黑火流星坠落的异象吸引,竟然闯入了迷瘴渊的核心污染区。
我们的人亲眼看到他们被铺天盖地的变异兽和浊苔吞噬,最后只留下一些碎片 ” 他指了指破雾舟前进的方向;“就在前面不远……那里残留的污秽最浓,就是……就是他们最后消失的地方。”
“全部被吞噬了!”云落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这消息时心脏还是猛地一跳。
云落立刻调整过来,知道现在不是去验证的时候,她收回看着远处的锐利目光,转而紧紧锁住墨鳞。
“墨鳞队长,那‘黑火流星’,坠落之后,可留下了什么?比如……一块黑色的,布满暗红纹路的……石头?”
墨鳞一愣,随即重重点头,脸上恐惧更甚:“有,族中长老曾冒险远远探查过,水眼深处,确实悬浮着一块……一块散发着不祥黑光的奇异晶体。
就是它,它像一颗污秽的心脏,不断搏动,将纯净的水脉和雾气转化成致命的荒疫,越是靠近它,污秽越重,低语越强,生灵变异越快,族内化神期以下的族人根本无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