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售楼部众人争先准备讨好归国投资商陈先生时,售楼大厅走进来一对约五六十岁的农民夫妇。
早晨的阳光如金纱般洒落在幸福小区售楼处的每一个角落。这座由省城‘李氏家族’旗下沐然公司海陵分公司倾力打造的高档居住小区,自开盘以来便成为了全城瞩目的焦点,供不应求的盛况让售楼处时刻人潮涌动。售楼处的职员们仿佛也随着楼盘的热度身价水涨船高,对待顾客的态度不自觉地有了高低亲疏之分。
谢惠良和卢秀云,两位地地道道的本地农民,应儿媳李沐然——省城李家二小姐的邀请,满心欢喜地前来参观未来的家。谢惠良身着一件洗得泛白、领口处还微微绽线的蓝色布衫,下身那条黑色粗布裤子打着几个补丁,脚蹬的解放鞋不仅磨平了鞋底,鞋帮处也有几处破损。卢秀云则穿着一件朴素至极的碎花棉衣,那花色早已在岁月的洗涤中褪去鲜艳,头发虽整齐地梳在脑后,却难掩夹杂其中的银丝。
两个老人今天早上本来想去地里干活,但是卢秀云接到李沐然的电话,就掉头先来售楼处看一看。
李沐然则带着小男孩谢欢和一对刚会走路的龙凤胎,在司机和保姆陪同下先去公司跟谢微打招呼,然后再去售楼大厅陪老人选楼。
两个老人小心翼翼地迈进售楼大厅,那金碧辉煌的装饰让他们顿感拘谨。谢惠良微微佝偻着背,搓了搓粗糙干裂的双手,带着几分怯懦走向一组组长张丽。“姑娘,我们是来看房的。”他的声音不大,带着一丝乡土的质朴。
张丽正与身边的组员谈笑风生,听到声音后,她缓缓地转过头,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引起她的兴趣。她的目光随意地在谢惠良和卢秀云身上扫过,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她眼中的不屑如同平静湖面上被投入一颗石子所激起的涟漪一般,迅速地扩散开来。
谢惠良和卢秀云的穿着打扮,与售楼处里那些西装革履、珠光宝气的潜在客户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他们的衣着朴素,甚至有些寒酸,与这个奢华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但那并不是一个友善的微笑,而是一种敷衍和冷漠的表示。这个笑容比哭还要难看,让人感觉她对这两个人充满了厌恶和不耐烦。
“看房啊?”她的声音平淡无奇,没有丝毫的热情,“先自己看看宣传册吧,有什么问题再问。”说完,她像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一样,迅速地转过身去,背对着谢惠良和卢秀云,继续与她的组员们小声嘀咕着。
偶尔,从她那边会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那笑声如同针一般,直直地刺向谢惠良和卢秀云的耳朵,让他们感到一阵刺痛和不适。
组员们也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就他们还看房?估计是从哪个乡下迷路走到这儿来了吧。”“我看啊,说不定就是想来蹭会儿空调,凉快凉快。”这些充满恶意的话语,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像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谢惠良和卢秀云的心坎上。卢秀云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她不安地拉了拉谢惠良的衣角,眼神中满是局促与无助,“要不咱等沐然来了再说?”谢惠良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眼神中透着一丝执拗,“既然来了,就先看看。咱又没做错啥,怕啥。”
谢惠良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伸手拿起一本宣传册。尽管册子上那些专业术语对他来说有些晦涩难懂,但他还是努力地辨认着,眼神中透着一股认真劲儿。他深深地明白儿媳的一片苦心,这所房子对于他们这个家庭来说,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为了能让他们夫妻俩住上舒适的好房子,儿子和儿媳可谓是不遗余力,倾尽全力打造这个被称为“幸福小区”的地方,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在这里安享晚年。
然而,张丽似乎并没有打算就这样轻易地放过这两位“特别”的客人。只见她轻盈地扭动着那纤细的腰肢,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一般,迈着优雅而又有些傲慢的步伐,再次走到了谢惠良的面前。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略带嘲讽意味的笑容。
“大爷,您看得懂这些吗?”张丽的声音刻意提高了几度,仿佛是想要让周围的所有人都能听到她所说的话,“这上面可都是些专业术语哦,可不是您在田里种地那么简单的事情呢。”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明显的轻蔑和不屑,似乎完全不把谢惠良放在眼里。
谢惠良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克制着情绪说道:“我们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房子的好坏还是能看出来的。我们是真来看房的。”
张丽冷笑一声,那笑声尖锐刺耳,仿佛能划破空气。“哟,还挺有主见呢。那您说说,您想买多大的房子啊?知道这房子什么价位吗?别在这儿浪费我们时间,我们可忙着招待真正的客户呢。”她双手抱胸,眼神中满是轻蔑,下巴微微扬起,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卢秀云再也忍不住了,眼眶微微泛红,带着一丝委屈说道:“姑娘,我们是真的来看房,儿媳让我们来的。她忙,一会儿就到。”
“儿媳?您儿媳是谁啊?不会是在这打扫卫生的吧。就你们这样,能有什么有本事的儿媳。”张丽的话愈发肆无忌惮,如同利刃般刺痛着谢惠良和卢秀云的心。周围的组员们哄堂大笑,那笑声仿佛要将这两位老人淹没。整个售楼大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恶意。
谢惠良紧紧握着宣传册的手微微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就在他快要忍不住爆发的时候,一个清脆而坚定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难堪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