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宴,烟雾升腾,宛如仙境。
卢轩文闻多了“仙气”,已经进入一种如梦似幻的状态,他看着母鹿的屁股,左摇右摆,觉得这母鹿也变得十分魅惑……
他晃晃悠悠走到母鹿后面,拍了拍母鹿的屁股,扒开鹿尾巴看了看:“这鹿腚怎么这样黄呢?”
他灵机一动,从怀里取出卢生给的小药瓶,把鹿胎粉全都倒了出来。一把扑在鹿腚上, 这鹿腚一下就变得白皙了!
另外两头雄鹿不乐意了,上前闻了闻味道。
这也忒不是人了!你们人类!不仅取了鹿胎,打成粉,这也就罢了,如今还拿来扑在母鹿屁股上!
士能忍,鹿可忍不了!
加之,它们也闻了这满院的“仙气”,雄鹿们也是双眼发红,十分的亢奋。
雄鹿把鹿头一埋,鹿角抵着卢轩文就插了过去,不偏不倚插在他“魄门”之中。
卢轩文捂着屁股就跳了起,“嗷嗷”叫了两声,他双瞳涣散,已经出现幻觉:学子们都变成了小小人,而那两头雄鹿也化作“金毛白斑”的巨兽。
他被吓得嗷嗷怪叫,头发都抖散开了:“怪物,有怪物,怪物发疯啦!怪物疯了!”
看卢轩文那张牙舞爪、头发披散的样子,学子们都怀疑是卢轩文发疯了,而不是什么“怪物”发疯了。
可是定睛一看,卢轩文身后,果然跟着这三头鹿,目眦欲裂、紧追不放,还发出“呦呦呦”的鹿鸣声,鸣得老大声了!
这下就热闹了,桌子挡道,它们就把桌子踢翻,板凳挡道,就把板凳踩烂。瓜果蔬菜,珍馐美酒无一幸免,都被嚯嚯得一干二净。
几个衙役壮着胆子,想上去阻止,直接被撞翻当场。
见有人还敢来阻拦自己,雄鹿就更发狂了,这下不止追着卢轩文跑了,谁挡路就追谁!
衙役拦路,就顶衙役,学子挡路,撞学子。总之,先杀它一个“三进三出”再说,场面好不热闹!
学子们见“三鹿一人”,双目赤红,势如破竹,横冲直撞,把鹿鸣宴给搅得天翻地覆,大家都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快跑啊,这四头怪物发疯了!”
“拦住它,快拦住它!”
“还拦个屁,跑啊!”
“跑出府门去,把门关上!”
“呦呦!”
“呦呦!”
众人已然断了抵抗的心思!衙役们首先落荒而逃,每月几百文的俸禄,犯不着和怪物拼命啊,到时候抚恤金自己也享受不了。
学子们也纷纷跑出府门,这刚考中“解进士”,大好前途在前方等着他们,回头让鹿给撞死了, 那多划不来。
他们是想“禄”运亨通,但不想被鹿角给捅了啊!撒丫子赶紧跑吧!
卢轩文见小小人们都跑出府门了,看着身后的怪兽,更是害怕,也想跟着逃出去。
学子们哪里敢让这疯子跑出来,眼疾手快,赶紧去拉门,要把府门给关上了!
门内传来卢轩文凄厉的求救声:“你们等我!小小人,你们等等我!”
关门速度丝毫没有减少,大家可不止害怕这三头鹿,更害怕他卢疯子!把这门一关,两个门环用腰带给系上,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卢轩文跑到门口的时候,大门已经紧闭了,他只能转过身,背靠着大门,双眼恐惧的看着两头巨兽!
只见两头雄鹿,蓄了蓄势,脚蹄子一蹬,就朝着他撞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卢轩文,也是急中生智,突然平躺倒地。
两只雄鹿来不及刹停,直直撞在大门上……
……
大门发出两声轰鸣,传来巨大的冲击力,吓得门后的学子一阵心惊胆寒,赶忙又取下两根腰带,把门环栓的结结实实,这才放心下来,又喘了一口气。
“哎,总算安静了!”
“刚才两声巨响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估计是撞门上了吧!”
“你听,里面还有哟哟鹿鸣声呢!”
“赶紧再把绳子紧一下,别跑出来了!”
……
门内。
卢轩文躺在地上,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睁开双眼,却见两只雄鹿都无法再行凶了。
一只直接撞死在门上,瘫软在地,口吐白沫。
另一只倒是“幸运”,鹿角插在门缝里,拔不出来了,发出“哟哟”的鹿鸣声。
卢轩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吐出一口血唾沫:“呸,老子才不会死在你们两只怪物手里!”
他跌跌撞撞,找来顶门的粗木棍,握在手中,抬棒高举!一棒子把“幸运”的鹿也给敲死了。
他转过头,看着满院狼藉。提着木棍,双眼赤红,看着母鹿……提着棒子,慢慢靠近了它……
……
卢生等人跑出州府,见府门关上,有人用裤腰带把门环锁了, 这才放心下来,喘匀了气息,拍拍胸脯:“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蔡顺则很关心同窗:“大家都跑出来了吧?”
陈家才气喘吁吁:“都出来了,都出来了,只有卢轩文还在里面,他也发了疯,根本不敢放他出来!”
“大人们呢?夫子们呢?”蔡顺还是十分关心长辈的。
只见罗学政,王大人,覃教谕早就在府衙门口的茶摊坐着了,连茶都已经点上了,在那品茶呢。
陈家才撸了撸嘴:“不用你担心,雄鹿刚发狂的时候,这三位就已经跑出来了,动作可快了!”
感情这三位是最先跑的啊,以后可以叫他们“罗跑跑”、“王跑跑”、“覃跑跑”……
过不多时,卢生又听得府门内,发出大声的“哟哟”鹿鸣声,好奇问道:“这鹿怎么叫的如此凄惨?”
陈家才哪知道怎么回事,他摇了摇头:“就是!这叫的也太惨了,这也不是‘呦呦’鹿鸣啊,得是‘嗷嗷’鹿鸣了吧。”
蔡顺则是吟起了诗: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
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陈家才点点头:“你看看,这诗写的多应景,什么嘉宾,鼓瑟吹笙……不都是写今日的场景吗?”
卢生倒是对这最后两句来了兴致:“这句:‘人之好我,示我周行。’是怎么解释的?”
蔡顺一本正经的说道:“人们善待于我,为我指明大道。”
卢生今日却有了自己的理解:“我看啊,这‘周行’二字,应该就是‘周公之礼’的意思,这句话就是说:人喜欢我!给我展示了周公之礼!”
卢生听着院内凄惨的鹿鸣声:“你们听!这声音是不是有鹿在行周公之礼?”
周公之礼?蔡顺脸皮薄,他一个童子,自然是没有行过“周公之礼”。只是听得院中“嗷嗷”鹿鸣之声,逐渐羞红了双脸。
“人之好我,示我周行。人之好我,示我周行!”陈家才又念了两遍。
顿时觉得这一首《小雅·鹿鸣》,从今往后,也变得不干不净了!
……
等声音逐渐平息,众人才把府门打开一条缝,小心朝里面张望。
里面虽然凌乱,但却变得十分安静。大家就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两头雄鹿已经死了!王大人见状,直接扑在鹿尸上,大声哀嚎起来:“怎么就死了啊,这可怎么办啊!银子都不够赔啊!”
再往里走。这才看见卢轩文光条条的躺在地上,一头母鹿眼神已恢复清明,正在给卢轩文舔舐伤口。
州学学子赶忙跑上前去,把食指伸到他鼻子前,验了验呼吸,激动道:“还活着,还活着, 赶紧给送医馆去!”
州学的人还是顾念同窗之情的,三四个人,赶忙把卢轩文给抬了起来。
只是这些人读书都读傻了,也不知道给卢轩文遮个羞,赤条条的就抬了出去,这哪是救人,这是在遛鸟啊。
母鹿一往情深,还想跟着卢轩文走,被王大人给拦住,棒打鸳鸯道:“你还想跟着这男人跑?你要是跑了,你知道我得赔多少银子吗?”
这话说得,怎么像个勾栏的老鸨子!
谁也没想到,一场好生生的鹿鸣宴,竟然会以如此闹剧收场!卢生也是觉得挺惋惜的,他本来还想再写两首诗,做几个广告的, 这下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