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昀和机组被带走接受调查,徐颂宁稳定情绪后,回去把需要交接的事情做好,开着车去找崔女士。
媒体离开,航班出事的报道很快就会满天飞。
项昀每天的航班都会在家庭群里报备,这是崔女士的硬规定,想让她放心,就必须让她知道每天都在飞什么航班,她闲暇时也会去查查那趟航班飞到哪里了,是否落地。
项昀让她去陪着崔女士,就已经预判到了崔女士看到新闻报道后,肯定会知道是自己的航班出事了。
他这一调查不知道要多久,要瞒着崔女士肯定也瞒不住。
徐颂宁走到崔女士家里时,门内爆发了争吵,她站在门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儿子出事了,你走快点!怎么什么事都磨磨蹭蹭的?”崔女士喊道。
项父不急不缓地帮她拿着手机,每次她一心急,什么东西都忘了。
“飞机已经平安落地了,你现在去机场也见不到他,这会儿公司应该把机组都喊回去了。”
“你是他们公司的人吗?你知道什么?我这心绪不宁的,让我怎么安心待在家里?!”崔女士推开门,和收拾好表情的徐颂宁打了个照面。
“颂宁?你怎么来了?是不是项昀让你来的?”崔女士心头一紧。
徐颂宁点点头,上前一步,“伯母伯父,你们不用去机场了,昀哥被带走调查了。”
崔女士紧握着门把手,把头偏到了一旁,不想在孩子面前展现出脆弱的一面,“他还好吗?”
“他很好,我看到他了。”徐颂宁把崔女士扶进屋子里,项父关上了门。
其实父母两人在家,谁心里都没有一个底。
直到徐颂宁过来,他们心里才稳定不少,至少亲耳听到了项昀没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突然单发失效了?”项父坐在沙发上叹气。
崔女士紧握着徐颂宁的手,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明明担心得很,还要装成坚强的崔律。
“你乱问什么?公司不是在调查吗?少问这些不该问的。”
“这件事情我也不清楚,公司的确在调查,这几天我可能也要去接受调查,你们不要太担心。机组调查会把手机都收走,这几天很难联系到人,你们安心待在家里。只要安全,一切都不重要。”徐颂宁捏着崔女士的手,安慰她。
崔予悦从律所赶回来,她脚步还没站稳就听到了哥哥和嫂子都要去接受调查的事,一时脑子空白。
虽然说哥哥要去当飞行员时,全家都考虑过这方面的风险,但是人总是有侥幸心理,觉得灾难不会发生到自己的头上。
等到灾难真正降临时,一家人都被抽走了心气,坐在沙发上沉默着,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伯父,我饿了。”徐颂宁轻声开口。
项父这才扶了扶眼镜,撑着沙发起身,“瞧瞧我都忘记了,到了该吃饭的点了。你们吃什么?我去做。”
“还吃什么饭?!我哪里吃得下?”崔女士没好气地说。
这话不是冲着徐颂宁和项父去的,这个时候谁说话都会触她的霉头。
徐颂宁是被项昀叮嘱了,来盯着他妈妈的,“伯母,昀哥还在接受调查,你要是饭也不吃,昀哥知道了,心里该怎么好受?”
听到她听到项昀,崔女士那颗看似坚硬不化的心,又多了几条裂缝,她眼圈有些红,别开脑袋,不让人看到了。
“吃!你快点去做。”
“欸,行!你爱吃葱花鸡蛋面,我给你去做。女儿,颂宁,你俩吃什么?酱肘子今天肯定是吃不到了。”项父打起精神问。
“我也吃面。”崔予悦举手。
“我也是,辛苦伯父。”徐颂宁想起了项昀也会做葱花鸡蛋面,不由地变得柔软,“昀哥也会做这个面。”
“那个臭小子,不毒死自己就算了,怎么还会煮面条?”崔女士道。
徐颂宁拿出手机,翻到项昀给她煮的面条,绿色的葱花配着金黄的煎蛋,面相可好了。
“伯母,你看,这是昀哥煮的。”
她有意转移崔伯母的注意力,叫着崔予悦也过来一起看,三人凑在一起,看着照片一人一嘴地说着关于项昀的话。
崔予悦擦了擦眼角湿润的泪水,破涕为笑,“没想到哥哥在嫂子面前是另一个样子啊,我以为他会一直是个闷葫芦呢。”
“你哥脾气是差了点,怎么会是个闷葫芦?”崔女士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崔予悦捂着额头笑了笑,几人说话间,项父已经把面条煮好了,崔予悦和徐颂宁帮忙去端,一人一碗,坐在饭桌上,各有各的心思。
家里少有这么“温馨”的时刻,项昀和崔女士很忙,崔予悦工作后也是深夜才回家,一家人里最清闲的反倒成了项父,只是吃饭的时候比较寂寞。
这一下子人多了起来,却都是为了一桩伤心事坐在这儿的,都一言不发。
“项昀,没受伤吧?”项父问出了一直担心的问题。
“没受伤,可能,有点紧张。”徐颂宁笑道。
崔女士嘴上埋怨,心里到底是安心了一点,“他紧张,他紧张就不会去当飞行员了。”
“哥哥和飞机上的乘客平安就好,没什么比起落平安更重要的事了。”崔予悦道。
饭后,项父和崔予悦去厨房洗碗,崔女士拍了拍徐颂宁的肩膀,“走吧孩子,我送你下楼,明天你还要上班。”
“阿姨,今天我睡这儿吧。昀哥不在家,我一个人睡觉,睡不着。”徐颂宁垂下眼睫。
崔女士动容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孩子,不要太担心我们,也不要担心项昀,他的心理素质强,不然怎么当机长呢?”
“嗯,我知道的,伯母和伯父放宽心,调查完机组就放回来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先联系你们。”徐颂宁道。
当晚,徐颂宁就在项昀的房间睡下,崔女士告诉她,项昀已经在衣柜里准备好了她的睡衣和常服时,徐颂宁惊讶得合不拢嘴。
她拉开衣柜,几套新衣服洗干净晾好,挂在项昀的衣服旁边。那衣服一看就是她的尺码,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房间里都是项昀的东西,尽管他回家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样东西上都有他的印记。
从他衣柜里拿出来的被子和枕头,也带着他本人的味道。
徐颂宁闭上眼睛久久不能睡着,她知道,这间房子里的人,谁都没能睡得安稳。
黑暗中,她迷迷糊糊地把脑袋埋在被子里,闻着这相同的气味,她才睡着,期间又清醒了好多次,伸手去摸身边的空地,却什么都没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