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战鼓自燃的火焰呈诡异的青蓝色,
明明灭灭间竟在半空凝结成三枚扭曲的符文 —— 那是长安未央宫梁枋上常见的饕餮纹,只是此刻每个兽首口中都衔着半截青铜锁链。
锁链上布满细密的凿痕,凑近细看,竟像是无数个 “囚” 字叠加而成,透着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
“这是...”
他伸手去触,指尖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至手臂,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蛇虫在肌肤下游走。
灰烬在脚下簌簌作响,那声音细碎而密集,仿佛有无数细碎的牙齿在啃噬大地,让人头皮发麻。远处冯异军撤退的脚步声渐远,铫期转身时双戟在月光下划出的弧线,竟与青铜巨人沉入湖底时激起的水纹重合,那弧线流畅而精准,带着一种莫名的韵律,这绝非巧合,其中定蕴含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玄机。
隗纯环顾四周,战场的狼藉尽收眼底。
断裂的兵器散落得到处都是,有的还插在泥土里,刃口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地上的血渍已经开始凝固,呈现出暗沉的褐色,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几具来不及处理的尸体静静躺在那里,姿态扭曲,仿佛在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而那面人皮战鼓燃烧后留下的灰烬,如同一个巨大的印记,烙印在这片土地上,提醒着众人刚刚发生的诡异事件。
耿弇的箭羽突然钉在隗纯脚边,箭羽入土三分,尾部还在嗡嗡震颤,带着一股强劲的力道。
这位以 “决策河北,定计洛阳” 闻名的战神后裔,此刻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隗纯,“将军可知,方才冯将军手中残片,与十年前昆阳城下出土的天书同源?”
隗纯猛然回头,耿弇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
昆阳之战的血色残阳仿佛穿透时空,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那时他还是个随父出征的少年,亲眼看见陨石坠地时裂开的纹路,那纹路深邃而神秘,与今夜青铜甲片上的文字如出一辙,仿佛是跨越千年的呼应。
耿弇缓缓走到隗纯身边,拔起脚边的箭羽,递到隗纯面前。
隗纯仔细看去,只见箭杆上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线条流畅而精准,只是第三颗星的位置正好缺了一角,像是被人刻意凿去。
“景丹扛走的青铜柱,柱底应有七个凹槽。”
耿弇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隗纯心中一动,想起景丹扛着青铜柱离去时的背影,那柱子沉重无比,
景丹扛着它却显得并不十分吃力,当时只当是景丹力大无穷,如今想来,或许那青铜柱本身就藏着秘密。
七个凹槽,莫非与北斗七星有关?
话音未落,西北方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那声音沉闷而厚重,仿佛大地都在随之颤抖。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夜昙与白露疾驰的方向腾起蘑菇状的烟尘,遮天蔽日,那是函谷关的方位。函谷关地势险要,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此刻那里异动频发,不知又将掀起怎样的波澜。
王霸的八卦阵虽已散去,但地面上却残留着淡金色的轨迹,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微弱的光芒。隗纯走上前,顺着轨迹仔细查看,发现这些轨迹纵横交错,竟组成一个巨大的 “遁” 字。这 “遁” 字笔法苍劲有力,仿佛是哪位书法大家挥毫而就,又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让人望之不禁心生敬畏。
“这八卦阵并非寻常阵法,” 王霸不知何时出现在隗纯身后,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难掩兴奋,“此阵可聚天地之气,亦可隐匿行迹。方才冯将军撤军,怕是借了此阵的便利,才能如此悄无声息。”
隗纯点点头,心中对冯异的敬佩又多了几分。冯异用兵如神,果然名不虚传,连撤退都安排得如此精妙。
“真正的混沌宿主在长安...”
白露的传音再次在隗纯脑海中回响,声音清晰而急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隗纯突然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密报,说未央宫最近每到子夜,就会有黑色的雾气从麒麟殿溢出,那雾气浓稠如墨,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沾过雾气的宫人脸庞会变得与汉高祖陵中的陶俑一模一样,表情僵硬,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铫期不知何时折了回来,大刀上的血迹已凝成暗红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去年冬天,他派三千精兵伪装成漕工,沿渭水送了十二船‘盐巴’进长安。”
隗纯心中一凛,十二船 “盐巴”?这数量未免太过庞大,长安城内根本用不了这么多盐。
更何况冯异向来行事谨慎,绝不会做无用之功,那些所谓的 “盐巴”,定然另有玄机。
莫非与青铜秘密有关?还是与长安的混沌宿主有所联系?
隗纯的指尖划过战鼓余烬的边缘,就在此时,青蓝色火焰突然窜起,如同一道灵动的蛇,迅速在他掌心烙下一个残缺的 “汉” 字。
那字迹灼热无比,仿佛要嵌入他的骨血之中,让他忍不住痛呼一声。
耿弇的箭尖突然指向西方,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看那里!”
众人顺着耿弇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冯异军撤退的路线上,每隔三里就有一支火把在夜色中摇晃,火光微弱却坚定,如同夜空中的星辰。这些火把排列有序,组成的阵型竟与二十八星宿中的玄武七宿完全对应,方位丝毫不差。
最北方的壁宿位置,火把突然熄灭,那是长安城的正北门方向。
众人心中都是一紧,壁宿主文章,亦主军防,此刻火把熄灭,莫非预示着长安北门将有变故?
“冯异这是在向我们传递消息,” 隗纯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玄武七宿镇守北方,而壁宿对应长安北门,他是在提醒我们,长安北门可能会是混沌宿主的突破口。”
众人纷纷点头,对隗纯的分析表示赞同。
冯异的心思缜密到了极点,连撤退都不忘留下如此重要的线索。
景丹扛着青铜柱的身影已消失在邙山深处,那身影在崎岖的山路上渐行渐远,最终被茂密的树林吞没。
隗纯想起此人本是渔阳突骑的首领,当年随光武皇帝征战时,曾在真定城下用类似的石柱砸开过高句丽的藤甲阵。
那藤甲阵坚硬无比,寻常兵器根本无法攻破,景丹却能凭借一根石柱将其砸开,足见其力大无穷,也说明这种石柱本身就蕴含着非凡的力量。
“那柱子上刻着的,是大禹治水时的九州图,”
王霸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正用树枝将八卦阵的痕迹描得更清晰,“只是兰州的位置,被人用青铜补成了长安的轮廓。”
隗纯闻言,心中又是一动。
大禹治水的九州图,象征着天下一统,而将兰州改为长安,莫非是在暗示长安将成为天下的中心,或者说,长安将面临一场关乎天下命运的劫难?
隗纯蹲下身,仔细观察王霸描出的轨迹。
他发现这些轨迹正在缓慢移动,如同活物一般,彼此交织、分离,变幻出各种奇特的形状。
当轨迹重合到 “乾” 位时,地面突然下陷,露出一个与冯异手中残片形状吻合的凹槽,凹槽边缘光滑,显然是经过精心打磨而成。
隗纯心中豁然开朗,冯异手中的青铜残片,恐怕就是开启这个凹槽的钥匙。
而这个凹槽之下,又藏着什么秘密呢?
是通往某个神秘之地的通道,还是存放着更重要的宝物?
此时东方泛起鱼肚白,天边的云彩被染成了绚丽的橘红色,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函谷关方向的烟尘已变成赤红色,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映红了半边天。
隗纯突然明白冯异的用意 —— 青铜巨人沉入湖底是为了镇压水下的混沌之气,那混沌之气凶猛异常,稍有不慎便会泛滥成灾;
而残片、青铜柱与战鼓,本是开启长安封印的三把钥匙,只有将这三样东西集齐,才能打开长安的封印,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消灭混沌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