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临城一片骚动,周仓、臧霸等率两万兵马,自北门穿城而过抵达南城门,其中也有展示军威之意。
居民百姓纷纷跑出庭院,手提竹编篮子,里面装了些干果、糕点等,手中挥舞着黄巾,急切寻找着,大声呼喊熟悉之人的名字。
百姓皆夹道相送,只因这支半新半旧的军队,皆是在城中有家室之人组成。
各自亲人均哭得泣不成声,心怀悲恸期盼,在数万家属含泪送别中,这支先锋大军再次踏上征伐之路。
众将见麾下兵马相拥而泣,久久不愿离去。
周仓脾气火爆,害怕这般煽情场面容易影响士气,刚要上前呵斥,便被一旁的臧霸呵斥住了。
周仓不解其意怒目而视,臧霸却毫不在意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用黄灿灿、油腻腻包裹着的黄纸,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放在宽大手掌上缓缓摊开。
一瞬间,一股食物的清香回荡在空气中,周仓低头看去见是数块黄橙橙的酥饼,他满脸诧异的望向着征战沙场的汉子。
臧霸笑而不答,只是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还顺带递给他一块品尝,周仓不解其意的接了过去。
臧霸在左手朝腰间摸了摸,解下来一个咕噜噜晃荡的酒袋,旁若无人般独自饮了起来,顿时间,一股烈酒的清香、醇厚飘荡在空气中。
这时,周仓身后的孙观也开怀畅饮起来,其他人见状同样不甘示弱,一口烈酒入肚,皆是不留余地赞叹了起来,孙观大口饮酒,
十分豪爽的说道;“咕咕咕,好酒!不愧是将军出品!”
吴敦畅饮一番后,脸色微红,对着孙观赞叹道;
“不愧是将军手笔,此酒热辣无比,刺痛喉咙,好不当真是畅快!”
黄邵见众人如此豪迈,同样拿出马匹上的辣酒,从侧面拿出一包用一块绣着牡丹花的青色布料,包裹着的美味肉食。
定眼看去根本不是肉干还冒着热气,而是切好的整只烧鸡,精心堆切摆放,肉块间还浇灌着飘红的汁水,一看就令人食欲大增,明显就是一女子耗费时间准备的。
“咦!”
周围瞬间唏嘘一片,黄邵在众人惊讶目光中,独自品尝起来,令众将领羡慕不已。
周仓见众人不顾军纪,胆大妄为的在城门口饮酒,一时间愤怒不已,臧霸注意到他的表情,笑道
;“周仓兄不必如此,你看将军都没有说些什么,放心大胆的喝吧,此去凶险万分,不知有多少人壮士未酬,英魂无归。
人生苦短,何不趁此时畅饮一番,直抒胸臆,痛痛快快闹上一场,快哉,快哉!”
周仓倒是有些尴尬,毕竟他新娶之女子不过是农家女,军中赏赐钱财颇多。
可他为了照顾当初落草为寇的兄弟,散尽身边财物赠与其家人,家中家徒四壁,一览无余,此次出兵又极为着急,自然未能给他置办物品。
“周兄,接住!”
周仓刚听闻喊声,抬头就见臧霸把酒袋放在身前,只好颇为踌躇的顺手接过。
府衙,牧马一身朴素的黑色布衣裳,脚步极为轻快,眨眼间就从广场上闪过。
咻的一声,再一次出现在了府衙大门处,再一晃荡,人便消失不见了。
武临稳如泰山般落座于高堂,手中一杆灰色毫兵不停跳动,不知在画着什么,一会儿圈圈点点,一会儿又划去,涂抹。
其身前案牍上铺设着一张用崭新白纸绘制的地图,上面山川水流、平原峡谷、敌我态势一应俱全,活灵活现般展示在他眼前。
“唉!”
武临轻叹一声,一时间愁绪万千,眉宇间有化解不开的困倦。
他对心中的部署始终不太满意,轻轻放下手中毛笔,起身离开座位。
迈着沉重步伐慢慢向屋外踱步,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阵喧闹声。
他心思一动,这才想起方才听闻的消息,此事他令牧马放任其自由,感叹的摇了摇头,不知不觉中踏下了石阶,渐渐朝门口走去。
“武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道清脆声音从屋外传来,其声似黄莺出谷般沁人心扉。
武临脚步一顿,抬首看去,只见一道身着葱黄绫襦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
口中嗔怪着,皱起好看蹙眉,一汪清亮美眸,容颜忧郁,脚步轻快,提着裙裾朝武临跑来。
“夫...小姐小心脚下,慢一点,奴婢跟不上了!”
身后一袭青红相间、梅花纹纱裙的禹时拂,口中焦急喊着,见武临就在前方,瞬间就改了口,手中还抱着几本泛黄书籍。
武临见城奚跑来,内心有些发怵,感觉着小妮子最近不知怎么,有事没事总是频繁的朝这边跑。
每次来都缠着他追问一番,不是抱着他一阵嘘寒问暖,就是哭哭戚戚的诉说着儿时时光。
要么就是满脸堆笑、紧紧坐在一旁直直看着他,也不说话,笑颜如花,令他感到无所适从。
武临被她抱的很不自在,但也不敢有大动作,只好任由她施展,两人并肩朝外走去。
走了几步,陈奚有些担心问道:“武哥,最近总是一副心不在焉模样,当真让人担忧。
是不是最近事务繁杂,陷入困恼,可不能一个人闷在心中,我虽不懂排兵布阵,可倘若有烦心事,定要与我说上一说。
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哪里还分你的我的,你承担了太多了,可以尽管与我诉说,倘若见外了可就不依你了!”
武临也不知怎么回复,此刻心中有万千愁绪,又见陈奚眼巴巴看着他,令人好不怜惜,顿了顿,这才缓缓道出,
“奚儿,巨鹿形势极为复杂,汉军囤积了二十五万大军,其中不乏精兵猛将,骁勇之辈数不胜数。
而黄巾军看似人数众多,大多是些乌合之众。
张曼成、彭脱、管亥、于毒、白绕等人各怀心思,皆是些见风使舵之辈,作战消极。
黄巾军虽有五十余万,东拼西凑而来,战斗力极为薄弱,盔甲、兵器短缺残破,根本不能抵挡汉军精兵。
此战关乎你们生死存亡,双方摆开阵仗,敌军不乏善于谋划之士,众多计谋都被勘破,极难取得先机。
几十万大军作战,平原上又一览无余,任何阴谋诡计都毫无作用,此刻比较的就是军队绝对实力,所有担心啊!”
说到此处,武临感觉有些英雄气短,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此刻,二人已经走到那杆漆黑大纛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