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指尖刚触到石门缝隙，那扇刻满饕餮纹的青铜门便轰然洞开。
幽蓝的光如潮水般涌出来，裹着腐朽的檀香，呛得陈小虎连退两步，战术盾在岩壁上撞出火星。
\"夜哥，这味儿...\"特种兵抽了抽鼻子，喉结滚动，\"像老坟头烧了十年的香灰。\"
苏九的镊子已经抵住他后腰：\"闭嘴。\"她白大褂袖口翻卷，露出腕间新缠的符咒——刚才在生门触发的咒杀余波，在她皮肤上烙了道红印，\"灵体残留的怨气比活尸还重三倍。\"
林夜没接话。
他的阴阳眼在黑暗中烧得发烫，视野里的石室像被剥去了外皮：青石板地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痕，中央石台上悬着颗鸽蛋大的珠子，幽蓝光晕里翻涌着金色纹路，像活物在呼吸。
更让他心悸的是，珠子下方的阴影里，有团灰雾正凝成人形。
\"都别动。\"他声音压得极低，指尖掐住苏九手腕，\"有灵体。\"
话音未落，灰雾\"呼\"地散开。
待重新聚拢时，已是位穿青布衫的老者，白发用木簪随意绾着，眼角皱纹里凝着百年光阴。
他手里攥着根枣木拐杖，杖头刻着个\"守\"字，在幽蓝光照下泛着暗红。
陈小虎的战术盾\"哐当\"砸在地上。
杨灵视者倒抽冷气，指尖结到一半的净灵印散了个干净——这灵体的威压根本不是一阶二阶能扛的，他后颈汗毛倒竖，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喉咙。
\"萧...萧老？\"林夜眯起眼。
他想起二十年前老档案里的照片：当年围剿\"血月教\"时，有位神秘灵视者突然出现，用枣木杖破了祭坛的锁魂阵，事后却连名字都没留下。
照片里那个清瘦身影，和眼前老者有七分相似。
老者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林夜眉心——那里的金光还在跳动，是三天前在荒村破庙，那位神秘道人塞给他的\"保命符\"。\"你身上有破邪的气。\"他开口时，声音像老风箱拉过枯井，\"不是修行得来的，是...命里带的。\"
苏九的镊子在掌心转得更快了。
她能感觉到这灵体的力量深不可测，可奇怪的是，那股威压里没有恶意。\"你是谁？\"她直接问，\"守着这珠子的？\"
\"守了三百年。\"老者用拐杖点了点石台上的珠子，\"封灵珠。
当年我师傅用自己魂魄祭炼的，专克邪祟。\"他抬眼看向林夜，\"但它认主。\"
陈小虎终于找回声音：\"咋认？比武？还是滴血？\"
\"看人心。\"老者的目光突然锋利如刀，扫过林夜的眼睛，\"你要这珠子做什么？\"
林夜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个月前的暴雨夜，顾渊的复活阵第一次现世时，巷子里堆成山的尸体——有穿校服的学生，有卖早点的阿婆，还有个攥着拨浪鼓的小娃娃，指甲缝里全是血。
他想起自己在解剖室守了三天三夜，看苏九用镊子夹出死者心脏里的咒钉；想起杨灵视者为了探清阵眼，被怨灵撕了半张脸；想起陈小虎把最后一支视力维持剂塞进他掌心，说\"夜哥你看得见，我们就有活路\"。
\"为了掀了顾渊的老巢。\"他声音发哑，\"为了让那些被他害死的人，能闭眼睛。\"
老者的拐杖重重顿在地上。
青石板裂开蛛网纹，封灵珠的蓝光突然大盛，照得众人影子在墙上扭曲成鬼面。\"好。\"他说，皱纹里竟溢出点笑意，\"当年我师傅说，这珠子要等个'愿把命填进阴沟里，也要给活人照路'的主。\"
苏九突然抓住林夜手腕。
她摸到他脉搏跳得像擂鼓——这是阴阳眼过度使用的前兆，可他的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亮，\"你知道代价吗？\"她压低声音，\"封灵珠的力量...会加速你失明。\"
林夜没说话。
他盯着石台上的珠子，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蓝光里支离破碎——那个总板着脸的刑侦队长，那个在停尸房吃泡面的工作狂，那个每次用阴阳眼前都要灌半瓶白酒压惊的孤狼。
此刻倒影里多了团火，烧得他眼眶发疼。
\"我知道。\"他松开苏九的手，一步一步走向石台。
每走一步，封灵珠的光就暗一分，最后\"叮\"地落进他掌心。
力量涌进来时，他差点跪下去。
那不是灵力，是滚烫的、带着铁锈味的东西，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钻。
他听见自己骨头在响，眉心的金光突然炸开，像有人在他脑子里撒了把星星。
\"封灵珠会把你的怨气、执念、命数全榨干。\"老者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但够你撑到破了顾渊的阵。\"
\"够了。\"林夜攥紧珠子。
他能感觉到深渊上方传来震动——顾渊的复活阵应该快成了，那些被他囚禁的生魂，此刻正像被抽干的河虾，在阵里拼命挣扎。
\"走。\"他转身看向众人。
陈小虎已经抄起战术盾，杨灵视者重新结好净灵印，苏九的镊子尖闪着冷光。
萧古老者的身影正在变淡，像片被风卷走的灰云。
\"记住。\"老者的声音越来越轻，\"封灵珠认的是人心，不是命数。
要是哪天你动了邪念...\"他笑了笑，\"我这把老骨头，就算魂飞魄散，也会来收你。\"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
头顶落下碎石，砸在陈小虎的战术盾上叮当作响。
林夜看见石门方向渗出暗红的光——是顾渊的人追来了。
\"跑！\"他吼了一嗓子，拽着苏九往出口冲。
封灵珠在掌心发烫，像团烧红的炭。
他听见身后传来老者的叹息，混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夜哥！上面的路塌了！\"陈小虎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夜抬头。
原本狭窄的岩道此刻被碎石堵了个严实，只剩头顶一道半人高的裂缝，漏下几缕天光。
他把封灵珠塞进苏九怀里：\"你先上。\"又拍了拍陈小虎后背，\"托她。\"
苏九刚被托上裂缝，下方突然传来尖啸。
林夜转身，看见岩道尽头涌来大片黑雾，里面浮着几十双绿眼睛——是顾渊养的血煞鬼。
\"杨灵视者！
结阵！\"他抽出腰间的警棍，棍头刻着苏九连夜画的驱邪符。
符纸在封灵珠的光里泛起金芒，\"陈二阶！
护好后面！\"
黑雾已经扑到眼前。
林夜挥棍砸下，金芒裹着幽蓝的光，在鬼群里劈开条血路。
他能感觉到封灵珠的力量在疯狂流逝，像攥着把正在融化的冰，可顾渊的复活阵还在头顶轰鸣，那些生魂的哭喊声，比任何止痛药都有效。
\"走！\"他踹了陈二阶灵视者屁股一脚。
最后一个队员爬上裂缝时，他听见头顶传来苏九的尖叫：\"林夜！
手！\"
他抬头。
天光里伸下一只手，白大褂袖口沾着腐液，腕间的符咒还在渗血。
他笑了笑，纵身跃起。
封灵珠在掌心烧得他几乎握不住，可那只手的温度，比任何力量都实在。
岩道在身后轰然闭合。
林夜被拽上地面的瞬间，听见深渊底部传来巨响——是萧古老者的拐杖断了，还是封灵珠的光灭了？
他没力气细想。
苏九的白大褂擦过他眼睛，带着股消毒水的味道，混着血。
\"回去。\"他说，声音哑得像破风箱。
封灵珠在苏九怀里发烫，把她心口的衣服烧了个洞。
远处传来警笛声。
陈小虎骂骂咧咧地拍着身上的灰，杨灵视者瘫在地上直喘气。
林夜望着天边翻涌的乌云——顾渊的复活阵，应该就在那片云下面。
他摸了摸眼睛。
视力还在，可封灵珠的力量在提醒他：倒计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