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园子里的池塘虽不算深,但也足足有一人多高,小孩子下去根本踩不到底,府里会游泳的大多是男性,江妧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三房的人,也知道人命关天。
让她受不了的是杨榛在岸上鬼哭狼嚎,孩子呛了两口水,她一点忙帮不上还叫个不停,催促着江妧快些,江妧虽理解她着急,可见她丝毫没礼貌不算,还一直在打骂身边的小丫鬟,真是看不惯。
她一把将珍哥儿抱起,他似乎是被呛水之后的窒息感吓怕了,拼命的挣扎,他年纪和璇儿差不多一样大,可力气比璇儿大多了,手手脚脚又硬,在她脸上和脖子上抓了几把,脸颊上立马传来火辣辣的疼。
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忙将他后领揪起来,他还是在挣扎,江妧索性去揪他头发,有了疼痛感,他也不挣扎了,江妧拽着人尽量远离他,一径往岸边游。
将珍哥儿举上去,众人将他拽上了岸,转身就走,叽叽喳喳的检查他,也不顾下面还有一个人未上来,江妧也被水呛了两口,咳了两声,抬头就不见人了,气不打一处来。
小香哄着璇姐儿回来,抬头见众人都围着珍哥儿,却不见自家姑娘,知道又是一群自私的人,忙回去寻人,见她扶着岸边飘在水上,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大声呵斥在璇姐身边伺候的,一同将她拉了上来,早有眼见的小丫鬟送来毯子给她裹住。
身上裹了一条厚厚的毯,这才不觉冷,可还是一连打了几个喷嚏,一出去就见杨榛在那里训斥跟着珍哥儿的奶母和丫鬟。
见江妧裹着毯来,冷冷的望了一眼,挤出一个笑,“哎呦,忘了嫂嫂还在水里,我急着珍哥儿,嫂嫂别在意才是,”说着,还没等江妧发难,便厉声呵斥一旁跪着的小丫鬟,“没记性的狗东西,主子跟前不待着,跑去撒欢,今儿你要是说不清,我就让人将你一家都拖去卖了。”
一面说着,还一面往小丫鬟身上拧了几把,小丫鬟不敢避让又实在太疼,只敢扭了扭身子,哇一声哭了出来。
“不是奴婢偷懒,是珍哥儿要假山上的花,让璇姐儿去摘,璇姐不愿意也罢了,珍哥儿就想自己去摘,哪知珍哥儿走到璇姐儿旁边时,她突然推了珍哥儿一把,珍哥儿就掉进水里了。”
小丫鬟哭得撕心裂肺,看起来就像真得一样,璇儿现在胆子也大了,江妧私下也时常教她被冤枉了要大声的说出来,当即就指着小丫鬟的鼻子骂:“你撒谎,明明是你没领好哥哥,才让他失足落水了。”
“我就说嘛,平白无故的会去救我儿子,原来是知道是这个野种推的.......”她一面说着,已经上手去推璇儿的肩膀。
江妧拢着毯,将璇儿护在身后,深深的吐了几口气,“你说谁是野种?嘴巴给我放干净点!珍哥儿落水,你不去让人叫大夫来瞧,反而在这里兴师问罪,主次不分,白活了你。”
杨榛被呛了几句,打量了她两眼,才忙不迭的想起让人去叫大夫,一时往家里赶,江妧也领着女儿回来换了干净的衣裳,等换好了,就见璇儿坐在炕上发呆。
知道她刚才肯定吓坏了,拉着她的小手,跪蹲在她面前,“怎么了?刚才是不是吓到了?”摸着她的小手,竟然凉冰冰的。
“娘,璇儿没有推过哥哥,是哥哥要爬上假山没扶稳才跌下来的,璇儿没有推过.......”
“好孩子,你看娘亲自你回来到现在都没问过你,而是来安慰你,你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璇儿抹了一把泪,摇了摇头,江妧笑着替她擦了泪,“是因为娘亲知道璇儿是个善良的小姑娘,不会做推人入水的事。”
“娘,她骂我是野种.......”
这句话听得江妧心头一梗,这个杨榛真是教训没吃够,也一时心疼女儿,抱着她轻声安慰,“她什么也不知道,娘和爹爹很爱你,不听她胡说。”
听见有人知道她的委屈,璇儿哭得更厉害了,一会儿娘亲,一会儿爹爹的喊,一声比一声大,江妧只得抱着她安慰,早有人去外头请裴慎去了。
裴慎跨进家门,听说女儿被人冤枉,又见江妧脸上有抓痕,又因着去救人打了几个喷嚏,进来就阴寒着一张脸,吓得小丫鬟都不敢近前来伺候,叫人去拿了他的名帖去请荆州城里有名的神医来。
抱着女儿替她检查脸上的伤,幸得也不是很深,就是心疼母女,他才出去一会儿就遭了这么大的罪。
一时发狠,发了好大一通火,正要让人叫裴惭过来责问,就听三房的人来了。
他将手上的一个羊脂玉扳指扔在炕几上,怕硌了女儿,啜了一口茶,又抱起女儿,冷声道:“请进来,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小丫鬟知道男主人的脾气,不敢耽搁,慌忙出去请人。
裴惭倒是一进门就客客气气的,毕竟他的前途都要仰仗这位,一开始他觉得本就有可能是丫鬟没照料好,想推脱责任才推给一旁看站着的璇姐儿。
可妻子就是不愿意,就是要揪着他来,还骂他,“没见过像你这样没筋骨的,你瞧瞧二哥哥,出门顶一大家子人了,那才是爷们,哪像你,只会.......”
虽然妻子不敢说,他也清楚她到底想说什么,赌起气来,“我是你爷们,去就去,”说罢,先好好责问了丫鬟一番,偏说是璇姐儿推的,更是火上浇油,气冲冲的领着妻子一同来兴师问罪。
临到了门口,他反而胆怯了,望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妻子,有些打退堂鼓了,被妻子瞪了一眼,只得硬着头皮的走了进来。
甫一进门,就见一个体格婀娜的小娘子站在一旁,脸上素净,却有着不俗的仪容,让人过目难忘,大有倾城之姿,这才想起是自己那位大嫂嫂,现在变成二嫂嫂了,颇为尴尬的咳了一声,忙朝两人行礼。
“有事?”
听得二哥哥声音不对,裴惭还没来得及说,身后的杨榛便娇滴滴的呜咽起来,“二哥哥,嫂嫂,原本这件事不想扰了二哥哥清净的,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很是正常,我也不是那等不明事理的人,只是这次也不是孩子打闹差点出了人命。”
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不仅没让裴慎心生怜悯,反而拧起剑眉来,显然是看在弟弟的份上已然忍让了。
“我也感谢嫂嫂对珍哥儿的救命之恩,可一码归一码的,我听二哥哥在军中军纪严明,绝不会徇私,”说着,纤柔的身子一颤,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就要倒了,好在一旁的裴惭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
江妧本来很生气,但见她还有心思打扮得这样艳丽,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眼,和小香对视了一下,不由得摇头,儿子落了水,还有心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过来,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起她自打认识自己起就羡慕自己身上的穿戴,明里暗里不知道要了多少回,今日又这番打扮。
可见其心里到底想什么,刚才的火也败了,现在只想笑,脸上也不由得带出冷笑来。
裴慎瞥了她一眼,见她脸上一个冷笑,一时不知她为什么,重重的咳了几声。
反倒小香,气得脸都憋红,真是不要脸!巴巴得想来勾搭她们姑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