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慎自那日走后,便不曾来过,小香看着江妧虽每日抄着佛经,可时不时在发呆,便悄悄出门去打听。
窗外的那棵石榴树也抽出绿芽,一树的绿叶,将窗子的光线遮挡了大半,小香带回来了消息,“奴婢打听到了,说世子爷辞了官,请旨往边疆戍边了,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她一面说着,哇一声哭了起来,“我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偏偏来招惹人,招惹了又扔下烂摊子跑了。”
她没有等到贵妃放她出去的谕旨,反而夏太监来告诉她,裴慎将罪责都揽在他身上了——自然夏太监也未曾告诉她,裴慎走之前还带走了许多东西,那些把柄足够护她一生顺遂了。
贵妃也不再追究,只要她好好在寺庙里待着,自然,这是沈氏要求的。
日子还是要过的,幸得她有先见之明,将自己的银钱都带着,慧能时不时的会出去,渐渐的小香也可以下山了,而她也只是不能下山,是可以从后门往山上去的。
阳春三月才过,石榴就结了一整个枝头都是果,果上开出艳红的花,一小颗一小颗的,江妧倒是很喜欢这个石榴花,都说石榴代表多子多福,不知为何会种在禅院里。
“往年都不开花的,”慧能看着她捧着一盏茶,仰头望着那密密匝匝的石榴花,“偏生今年你住了,就开了花,你说这怪不奇怪?”
江妧望了她一眼,笑盈盈的望着石榴花,“有什么奇怪的。”
慧能转头看了看她娇美的面庞,又看了看那石榴花,摘了一个下来在手里把玩。
小香笑道:“可以折几支下来,摆在房间里放着,姑娘抄佛经的时候可以看一看。”
江妧点头表示赞同。
说干就干,小香卷了袖子就拿了个凳子,爬在凳子上,踮起脚尖就去够,江妧怕她摔了,和慧能一个扶凳子,一个虚虚的拢着她。
折了一枝下来,送给江妧,她笑意盈盈的,这段时日,江妧总不开心,她只想逗她开心,总是在外出拾柴火时摘花给她,就插在罐子里,再浇上一点清水,就有淡淡的幽香,她在抄佛经的时候能够看见。
“今日我佛经抄完得早,同你们一起往后山去吧。”
小香力气小,慧能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娃娃,力气没多少,几人要往后山去捡柴火,有时候她这边会开小灶,做些她们爱吃的小食,慧能这么大的小孩就时爱吃,因着她帮了不少忙,江妧也会时不时的做好吃的给她。
一开始小香怕她受不住这种苦,不想她跟着去,江妧也说她应当锻炼身体了,不然等以后同裴恒和离了,去了乡下连菜都种不了。
江妧将以后理想化了,她经历了三个月,也清楚裴慎为何不辞而别,更听说了沈氏当日如何逼他的,那是他的母亲,他只有折磨他自己来报复他的母亲。
每人背着一个背篓,三人就往山上去,这个山其实也不高,不过却树木繁茂,整座山都被植被覆盖,从山上流淌下一条小股泉水,泉水叮咚流淌再山间。
这一带她们经常来,所以也算熟了,也经常会有枯败的树木,所以捡起来不怎么费劲,三人怕不认识的地方迷路,不会分开走,年纪最长的江妧也不会让她们乱跑。
很快,捡好了柴火,三人便背着背篓下山,这一截路不下雨还好,下雨过后的几天时日真的打滑,让人走不通,上前两步就会退后两步。
江妧低着头一路走,没走几步就听见小香叽叽喳喳的叫唤起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小香扔了背篓,一步几纵的跑进林子,一面大叫:“兔子,兔子,今晚有兔肉吃了。”
小香没跑两步就停了下来,江妧跟着上来以为她怎么了,却见她转过身,手里拎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灰兔,看着样子似乎还在吃奶的月份。
她也愣了愣,小香瞪着眼瞧小家伙在手里挣扎,茫然的问:“这么小,要怎么吃?”
慧能自后面赶了上来,“这么小,拿回去养着吧,你现在放了兔母也不认了,会咬死的。”
两人听如是说,又低头瞧了一眼,小家伙扑嗤着鼻翼,很是可爱,当即决定留下它。
见慧能走远了,小香才道:“姑娘的身子正需要补,还说给姑娘补补身子呢,我瞧着姑娘似乎不舍了。”
江妧笑了笑,沉默不语。
一同下山来,小香慌忙去厨房寻菜叶来喂它,这东西倒是有灵性,没几日就开始熟络起来,满地乱跑,只不过不让人摸。
养了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小兔子就开始在她脚下打转,来蹭她的裤腿儿,慢慢的又爬上她写字的桌子,时常将她墨汁给洒了,江妧性子好,也是个淡然的人,洒了就再磨,并不会因着一些小事生气。
“我听从那边来的商贩说,边疆那种地方,这个时候都还冷得要命,雪堆得一人多高,苦寒无比,到处寸草不生,还时不时有蛮子来侵扰。那蛮子又高又壮,咱们中原人只能到他们裤腰。”
小香比划着,说得活灵活现,从最初的咒骂裴慎,到现在,小香也开始可怜他,她一面轻声说着自己打探来的情况,一面转头看江妧,见江妧挺得笔直的背僵了僵。
“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他当初选择和我在一起就应该想到他母亲会以命相搏,我也应该明白,这算是我最好的结局了。”
“原本这件事咱们是没错的,如今世子也肯放手了,还将咱们困在这里,也说不过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小香为着这件事不知哭了多少次,她心疼姑娘,江妧是明白的,可此时此刻,沈氏更怕她儿子和自己唱双簧,倒不如放在她眼皮底下放心些。
“人钻了牛角尖,你没法和她说通,只能等等,或许她气消了......”
“她要是知道了,还会消气吗?”小香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