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妧温婉的笑着,“再者,这沈妹妹不过是一时心急了,静下心来倒也未必觉得可去.......”
舅太太素日知道江妧最是体面尊重的人,这话说得极是熨帖,原也觉得女儿此方不妥,不说旁的,还未成婚,倒弄了个善妒的名声,才议亲,为了个小玩意儿跑那么远得地方去。
“他都做出这等子事了,还要什么脸?!”沈氏这话说得十分的呛,又拉着沈茜昔的手,娘俩哭做一团。
江妧被呛了一句,无奈地笑道:“想来娘老子跟前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不重要,太太只管去就是了,只是我一个平辈的嫂嫂......去瞧小叔子的热闹只怕不好!”她朝晋氏投去求救的目光。
晋氏一听,也觉得不好,“要不.......”
“只是跟着我去,更何况小昔是小姑娘,不过十六岁,让妧儿一路上作为嫂嫂照料,难不成大伯娘还请不到你?”
沈茜昔十六岁,她也不过才十七,怎么就要照料她了,再者她又不是自己小姑,平日里就表现出如何不喜欢她,如今硬是凑在一起,不是自讨没趣儿?
她静静的盯着晋氏,犹还强辩,“母亲尚在病重,我这样一走,只怕夫君要怨我了。”
晋氏也不好多说,家中也只有大郎成亲,更何况又是表姐求她,眼下她怕强扭了反倒让表姐察觉什么来,“不必担心我,你去就是了。”
也知自己这位婆母是心虚了,她没办法,只得应了下来。
沈氏也中气十足的发话,“就这两日,一同去扬州。”
送晋氏回了紫荆院,她和小香一同回来,江妧忧心忡忡,只怕是沈氏知道了什么,若是真去......只希望那位姑娘真的能引住裴慎,两人的关系就此打住才好。
她轻叹了口气,“让他们先停一停手,等我回来又说。”
其实她也心软又害怕,可想到心软的话死的就是自己,便也不做计较了,一路回来,让人收拾箱子,不用太多,只消两箱就是了,让多收拢些秋季的衣衫,只怕等回上京来都已经是深秋了。
第二日一早,沈氏就请了江妧去六爻院里,让江妧给她写信,让裴慎亲自上来路上接几人。
江妧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不敢反驳,忙摘了手上的镯子,让小丫鬟备好笔墨纸砚,扭头见沈茜昔也在,为何不让她写?
沈氏像是看出江妧的心思,笑道:“我不大读书,小昔呢,又是闺阁女儿,请你给我写信,应该不会介意吧?”
她笑盈盈的缓缓摇头,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了下来,提笔蘸墨落纸,听她一字一句的嘱咐,落在纸上。
“其实写给表哥的又没什么,反正都已经议亲了,我迟早........”
沈氏重重的咳了一声,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示意她这里有外人,不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这侄女,性子直,妧儿别介意。”
“不会,”江妧自信封里抬起头来,轻声回了一句。
写好信之后,江妧便交给了沈氏看,沈氏见她字迹娟秀,只叹自己的侄女没这个本事,当着她的面封了,递给一旁侍立的一个二等仆妇,让她送出去叫人带去扬州。
如今就算要走,又遇上梅雨季未停,走走停停也怕差不多了,见沈氏也没什么事了,她便告辞出来,与小香说了一夜的话,又焦心那些人办事妥不妥,又担忧裴慎会不会莽撞。
弄得她做了一夜的噩梦,等醒来时早已香汗淋漓,随手抓了一块帕子擦了脖颈,身上黏糊糊的,叫人提水进来沐浴。
换了一身月白绣竹叶纹软绸褙子,撒花罗裙,这才开始对镜梳妆,只简单绾了一个云髻,戴了宫花和一支步摇,往裴母和晋氏处请了安,就此上了轿子,往角门处来。
见沈氏和沈茜昔早已等着,她先下了轿子,又给沈氏请安,沈茜昔见她一身素净,却十分清冷貌美,端的一副温婉的样子,心下早已嫉恨不已,只不知姑母为何偏要带她。
沈氏见她一身素色,叹了口气让人上了轿子,几个主子每人带着四个贴身使的大丫鬟,五六个小丫头子,七八个二等仆妇,外头还有几个管事的领着十一二个小厮做粗使的搬扛。
府内二管事的曲实范,他父亲因着与太爷上过战场,所以与裴家的关系异常密切,如今女眷们要往扬州去,外头的事就一应让他打理,见主子上了轿子,便叫人起轿,往码头上去。
因着还早,码头上也只有些搬扛的人,早被谄媚的衙役清在一旁去了几人下了轿子,戴了幂篱,这才都被丫鬟搀扶着往船上去。
船舱里有上房,三个主子个人住一间,各主子的大丫鬟住一个房间,再就是二等仆妇,和小厮们,都住下下头传船舱房间里。
江妧搀扶了沈氏进了她的房间,伺候着她坐下,沈氏道:“今儿起得早了,你们都去歇着吧,这里有丫鬟婆子们看着呢。”
江妧昨夜未曾睡好,今日又起得早,也是有些累了,便回来,让小香拿了药送水服下之后,这才往窗下坐了一会儿。
“姑娘还是睡一会儿吧。”
江妧望着窗外的江水,去往南直隶就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如今困境未解,反而困难重重,不免有些心酸,在窗边抹了泪,这才回来至床榻上歪下。
一觉睡醒,天色已经大明了,她睡得有些热了,枕着手往枕上靠着发呆了一会儿,小香在桌子边坐着打瞌睡,听见声响,忙起身来瞧,见她睁着眼发呆,替她掖了鬓角的汗珠儿,轻声道:“外头买了鲫鱼,熬了汤,姑娘可想吃一碗?”
江妧点头,起身掀被子下床,披了件披风,就做货来桌子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