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时,晋子奇一家便进了裴府,江妧也忙得脚不沾地,在几个院子连轴转,幸得自那日霜降来之后,裴慎也没再来过,她也算松了口气,至少不是她想的那样。
女眷们都在园子里听戏,爷们都在外院头吃酒,请了几个清倌来唱曲儿,那晋子奇年不过二十五,却早已成婚多年,与妻子谢氏生得一女,名唤云儿,十分可爱。
见了江妧便一个劲的叫她婶婶,声音又甜又糯,人也肉嘟嘟的,江妧欢喜,让人备了些礼——两个金锞子,一匹尺头。
“云儿,你几岁了?”
江妧蹲下身子,揉着她的脑袋问她,她的头发都是软软的,这小孩要是放在现代定然会被父母培养成大网红,小脸肉嘟嘟的,笑起来眉眼都是弯的,又粉又白。
“我三岁了,”她说话还有些含糊不清,伸出了两个手指,被谢氏笑着纠正,再放了一个手指头出来。
见江妧全程笑着望她,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生得实在灵动,歪着头说话,“婶婶,你长得真好看。”说着已经凑了过来,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又跑在她娘身后躲了起来,怯怯的伸出脑袋来看江妧。
谢氏笑道:“看来她是真喜欢大奶奶你了,平日里别人怎么哄她都亲一个就是不要,今日这么主动,也是难得。”
看得出来谢氏很是疼爱云儿,连笑都带着爱意,江妧也很是喜欢这个小女孩,活泼开朗,她记得她小时候不够活泼,因为在她看来,大人的逗弄都显得太过幼稚了,那时候父亲还愁她怎么小小年纪就如此老成。
“阿娘,云儿肚肚学公鸡打鸣了。”
众人皆是一愣,先是谢氏笑了起来,江妧从前和现在都未曾养过孩子,所以也好奇她为什么这么说,疑问的朝谢氏望去。
“大奶奶不知道,她不仅话多,点子也多,这是她说肚子饿的意思。”
江妧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蛋,“好可爱的说法。”
“云儿!”
江妧正想让小丫鬟带她下去吃东西,听见一个男声自后头来,众人齐刷刷的望了过去,见裴慎和晋子奇站在长廊上,都笑吟吟的看朝几人的方向。
江妧是已嫁的妇人,在执掌中馈或者办事中经常会接触到外男,所以光明正大的情况下,躲躲藏藏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二人相互谦让着走下台阶,云儿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脸上的肉肉颠起来,一把抱着晋子奇的大腿,软糯糯的唤:“爹爹!”
阳光刺眼,江妧执着纨扇,遮在额前,笑盈盈的望着眼前快乐的小姑娘,被他父亲抱在怀里,往空中抛了两下,咯咯咯的乱笑,她也跟着不自觉的跟着开心起来。
裴慎望着她,今日多饮了两杯酒,有些头昏脑胀的,抬手揉了揉眉心,便看见她笑意盈盈的样子。
感受到灼热的目光,江妧瞥了一眼,见他狭长的丹凤眼有些醉意迷离,忙将纨扇放了下来,不经意的转过身去,尽量不和他目光接触。
刚刚才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却又见他那个样子了,她忙低声和小香说了几句话,小香偷偷朝裴慎望去,见他目光不再盯着,便让她安心,悄悄退了出去叫霜降来扶她家世子。
江妧见人家小夫妻说话,她也没必要站在这里,便往回走去,戏园子里正在唱戏,她才进门便被裴慬看到,扯着她,就要来灌她一盅酒,这酒虽不及后世的度数大,可后劲很足。
“大嫂嫂,你这几日辛苦了,多吃两盅,晚上好睡觉。”
长辈们也望着她笑,她不得推脱,只得硬着头皮吃了两盅下去,那股子热辣辣的味道顺着喉咙到胃里,这两盅下去,她头有些昏沉,脸也跟着辣乎乎的。
“呦,这是灌猛了。”裴怀笑道,“你们就饶了大嫂嫂吧,我们健壮,可劲的灌!大嫂嫂还吃着药呢!”
众人说笑了一回,江妧只觉得头晕,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将手肘搭在圈椅上,有些迷迷糊糊,转头见小香进来,让小香搀扶着她出去外头吹吹风。
戏楼子本就在园子里,此时外头烈日炎炎,她们寻了一条偏僻的小路走,江妧醉得有气无的,见前头怪石嶙峋,错落有致,倒是有几分景致,索性在假山石上坐了下来。
“你叫人去给我端一碗醒酒汤来,我走不动了。”
小香环视了四周,见没人在旁,心中也焦急,今日小丫鬟们前院内宅轮流转,都忙得不可开交,“姑娘等一等,我这就去叫个小丫鬟来看着你。”
她点了点头,将手臂搭在假山上,头枕在臂弯上,整个身子歪靠着假山,沉沉的睡了过去。
小香一路出来,在园子旁见两个小丫鬟正端着盘子往前走,将一人叫去园子里守着江妧。
小丫鬟左拐右拐,往小香说的地方去,见大奶奶正躺在假山上,也放下心,等了有一会儿,另一个实在等不住,让她快些,她看了一下四周,实在没什么人,而且这些地方偏僻,外人也寻不到,索性就跟着走了。
假山下只剩江妧一人,倏尔从后头转过来一袭颀长的身影,青衫广袖,款步而来,见歪在假山石上的人儿,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人儿。
他蹲身下去,修长的食指拨开掠在她鼻头的青丝,低头吻在她的唇上,细细的吮吸着她樱粉的唇。
江妧总感觉有东西在她唇上爬,抬手拍了上去,却摸到一个坚硬的物体,她迷糊着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抬不起,偶然抬起一下眼皮,也是看得不真实,似乎隐隐约约看着像裴慎。
她想挣扎着起来,撑起身子却又软塌塌的倒了下去,就在脑袋快要撞到石头时,裴慎伸手迅速垫在她脑袋下去,又细细的看她的脸,指尖戳了戳她的脸颊。
“睡在这里不怕被人看见,”他轻声笑道,垫在她脑袋下的手腾出拇指来缓缓的揉着她的唇,揉的红扑扑的,甚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