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匹马从皇宫正门走了出来,与皇家方面代表相比,少了规规矩矩的仪式感,但他们认真的态度是可以看出来的;民众代表中不乏几匹老者,他们身着正装,虽远不及贵族那般高等气质,梳得整齐的鬃毛,庄严肃穆的表情,却也有几分绅士风度。倒是其余的年轻马并不觉这是一项多么意义重大的事务,只穿着便装,一脸轻松。
如果抱着刻意找马的心态去观察,不难发现有两匹马并不分属这两种马的任何一种。一匹站在队列最后方,腰板挺得笔直,身上陈旧的风衣虽有破缺但因与形体的高度契合反倒让马觉得上面的破洞是某种时尚元素,文质彬彬的气质不因右眼单片眼镜镜片上的裂痕而衰减;宛如一名古老贵族的他显得与整个团体格格不入,单凭气质,他完全可以划入“皇家代表团”。另一匹马与他仅两马之隔,着一身黑色长风衣,巨大的兜帽完全遮住了上半张脸,只有一张胡茬密布的下巴露在外面。
我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我和安灼胥的预料全部猜中,半文钱混入了民众代表,沃克烁贤也是。
可是,我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为什么?为什么沃克烁贤会出现在这里?安灼胥能够预知他的出现是因为一早摸清了他的计划,可他缘何制定这一套计划?难道真如安灼胥推测,他想逃到阿奎斯陲娅,逃离法律的制裁?不可能,除非他决定就此金盆洗手,不然他一定清楚阿奎斯陲娅较于水晶帝国更加严厉的警备与更加和谐的环境,绝不是他这样一位杀手的好去处。
那他会制定这计划的原因我只能想到一个:半文钱。
他找半文钱干什么?难道真如他自己所说,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帝国,所以,他此次前来保护半文钱安全到达阿奎斯陲娅?不是不可能,但对于这种“头号通缉犯”,我是绝不惮以最深的恶意去揣测他的,万一他的想法是杀死半文钱后自己保有水晶之心碎片,情况只会更糟。我们能够控制住半文钱,但绝对控制不住沃克烁贤。
蒂娜打断了我的思考。她叫我转过头,从桌上滑过一把匕首。“带上这个。一会儿会用到,必要的时候不要心软。”
我愣了一下,没有回应。
“索耶和泰丽莎已经消失在马群中了,他们消失前,索耶正用衣袖擦试着一柄短匕的刀刃,”蒂娜见我不解其意,便继续解释,“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已经十分明确了。想从众军把守的天马车上带回半文钱几乎不可能,杀死半文钱,这是瑞利下达的死命令。”
这种情况下,的确不得不防。但更让我惊讶的是蒂娜事先备好的武器,她甚至带了我的一份,似乎她一早就料到“黑晶”马的到来。
我摸过蒂娜滑过的“匕首”,握在蹄中,这才发现那武器根本不是什么匕首,而是一柄蝴蝶刀,两个刀柄并到一起,同时刀刃部分极像匕首,才被误认作普通匕首。
发觉武器的真面目后,我握着刀柄的蹄开始不自觉发颤,蝴蝶刀固然是上等的武器,蒂娜与索耶已在我面前为我“演示”过它能够打出的威力;但它对使用者有着同样的考验,我曾在网络上观看过蝴蝶刀利手者的视频,虽有表演成分掺在其中,我仍能体会到这武器极高的使用难度。看到那段视频时我还在上初中,当时被视频中帅气的招式所吸引,我特地买了一把仿真的橡胶制蝴蝶刀,回想起来,被橡胶刀刃撞到的痛感仍阵阵袭来。可惜到最后,右手的手指全部被橡胶敲到红肿,我也没能作出视频中最基本的招式。
现在,蒂娜却递给我一柄蝴蝶刀,叫我与混迹多年的黑帮好手一较高下。
“我不能用这个,”我简明地说,“我根本不会用蝴蝶刀。真打起来,它伤我的要比索耶和泰丽莎都要多。”
“你那一柄是最基础的bm42式,不要把它当蝴蝶刀,右侧刀柄有一个保险扣,将它扣下,两个刀柄就不会分开,这样,它与匕首就没有任何区别。你只把它当匕首用就好!”一边向我解释,蒂娜又拿出一柄鹰爪刀滑向苹果杰克,“你用这柄,仅作防身使用。等下我和罗丝冲过去寻找半文钱时,你先躲在远处观望,一旦索耶、泰丽莎跳出阻止,我和罗丝会各拖一马,你带着半文钱逃回来。”
“我呢、我呢...”一阵低呼从椅下传来。
“差点就忘记你了...”蒂娜左右环顾后,掀起了我的风衣,小龙正趴在座下的地面上,“你留在这里准备接应苹果杰克。记住,只要苹果杰克和半文钱都回到你这里,你便马上领着他们撤离这边。不用等我和罗丝了。”
斯派克起身,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我是说我的武器呢?我也是有战斗能力的...”
“接应工作算是全权交给你了,”我将装有衣物的纸袋放到他的面前,“你需要做的就是在半文钱被苹果杰克带回时帮他快速换上我们的衣服然后撤离。战斗这方面,我们是二打二,况且周围满是帝国卫兵,情况危急时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理,我们不会吃亏,不缺你这一份战力。做好后勤工作,好吗?”
斯派克从桌上抱起纸袋,点了点头。
民众代表最终站定在银色天马车旁。
“由于诸多原因,我们没有办法举国前去朝拜。故特派两代表团代表帝国上下所有阶级,向阿奎斯陲娅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以及最诚挚的...”
“卫兵!出动!”
安灼胥划破长空的高呼打断了银甲闪闪,他急速地原地跺蹄,仿佛在进行某种召唤。
随着安灼胥的蹄步,周遭所有房屋中传出了轰隆的蹄声,卫兵们从中鱼涌而出。
“等等...你们...你们在做什么!你们为什么会躲在那里!”一连串的疑问被魔法扩音后响彻全国,银甲似乎在向整个帝国发问。没马能回答他,他的子民面面相觑,脸上无一不满是疑惑,恐怕他们对于卫兵从自己房子中冲出这件事的惊讶要超过银甲闪闪。
“安灼胥!安灼胥你在做什么!你要造反吗?!”银甲闪闪冲到阳台边缘,双蹄搭在护栏上,伸长了脖子向下望,想看清下面发生了什么,弄清骚乱的原因。
可他只能望见从各处房屋中钻出的越来越多的卫兵不约而同地汇成一流,直奔两辆天马车;那气势,仿若一群久饿的雄狮发现了羔羊,卫兵们似乎要将天马车撕成碎片。
“安灼胥!如果你不停止你的所作所为,我将以谋反罪处你以死刑!”银甲嘶声高呼,企图阻止一切的发生。
安灼胥早已考虑过银甲的阻止以及他会说出的说辞,死刑的威胁没有限制他分毫,在卫兵抵达天马车前,他便冲向了那里的民众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