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灼胥与另三匹士兵围站在沙盘旁,他们三马的表情都不轻松。
“你们,回去跟你们各自的士兵讲清计划内容,明天凌晨到指定地点集合待命!”安灼胥从未如此严肃,沉着脸的他此刻倒真有一股帝国将军的风范,“切记埋伏时不能有任何声音。我再强调一遍,不要透露任何消息给计划外的马,就算是银甲陛下来问,也是‘万事如常’,”安灼胥停顿了一下,“事成,功劳大家分,事败,责任我自己担。”
“是!”另三匹士兵模样的马异口同声。
“去吧。”
三匹士兵排成一列,走出了指挥室——他们看到我时,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安灼胥没有抬头看我,他的注意力仍全部在沙盘中。
“安灼胥先生?”我向前一步,试探着问。
“嗯?”安灼胥抬起头,看见是我,嘴角才浮出一丝笑意,但紧皱的双眉没有丝毫缓和,“罗丝先生,很抱歉,有一个重大的计划明天就要实施了,我必须确保它万无一失。所以…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谈其他事,请先回吧。”
“我这次来的事也非同小可,有一个计划需要你的帮助,”我走到沙盘旁,与安灼胥对视,“很巧,时间也在明天。”
“不行,”不假思索,安灼胥拒绝得很干脆,“明天的计划将持续一天,甚至可能要延伸到夜间,我抽不出时间帮你。罗丝先生,我的计划是救国级别的。”
“那就更巧了,”我的目光没有任何动摇,“我的计划,也是。”
“哦?”这句话才算完全提起安灼胥的注意,他抬起头,“话可不能乱说,罗丝先生,如果你的计划当真如此重要,那我愿意与你详细谈谈,毕竟…这可能会帮助到我的计划。”
等的就是这句话,虽然还不清楚安灼胥计划的内容,只要他愿意静下心听我陈说,他是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还记得我说过的水晶之心碎片吗?我曾经提到过的。”我不打算进行任何铺垫,开门见山道。
“唯一能抵抗黑晶王的‘武器’,碎成了两块。”安灼胥干脆地回答,毫不赘余。
“那你一定也记得,由于某些原因,我拥有其中的一块。”
“一块不能确定真假、假定为真的水晶碎片。”安灼胥刻薄地指出。作战指挥时的安灼胥与平常的他判若两马——身上已找不到一丝平日的温文儒雅,此刻的他话语间充满火药味,语调冷静得让马觉得脊背发凉。
“现在,另一块的下落已经浮出水面,可他就要落入黑晶王蹄中了。”
安灼胥的右眉上挑了一下,他注视着我,没有作声。
我继续说道:
“而我计划的目的就是要防止这一情况发生。”
“我不太明白,”安灼胥说,“你应该知道,明天是水晶帝国的建国日,是全帝国最热闹的日子,不只对百姓,对于军队与士兵们来说也是全年最‘热闹’的一天——全国兵力都会出动来维护安保,这种情况下不会有任何阴暗的事发生在这片土地上。”
“那么,”我反驳道,“这片土地下的暗流涌动又有谁来维护?”
安灼胥眨了眨眼,没有立即回答——显然,他没有想到我将话题引到这里;沉默了一会,他才说道:
“‘黑晶’那群马只不过是些社会渣滓,平时连太阳都不敢见的他们,不可能在如此森严的戒备下露面。”
“也就是说,对于他们,你没有任何防备。”
“你这是在吹毛求疵,罗丝先生,”面对暴露出的问题,安灼胥少见的显现出了不耐烦的态度,“就算有几匹毛贼在明天偷了钱包、抢了劫,甚至杀了马!都不重要,我的计划是关乎整个帝国发展的大计,而刚刚那些状况,统统是民间琐事。”
“就是这种不严谨的防备,才会让真正心怀诡计的马有可乘之机,才会真正影响到整个帝国的发展!一个诡计拆开来,就是由一件又一件琐事构成的!”安灼胥那种似乎只有他自己为国着想的态度引起了我的不满,我的语气也有些恼火,“我们现在做的事都是为了帝国的未来,为此费心的马不止一匹。”
安灼胥听出了话外之音,他轻叹一声,说:
“抱歉,因为明天的计划实在重要,我太过心急,可能有些失态,您…还请原谅。”
我没再深究此事,接上之前的话题,继续说:
“‘黑晶’有一匹小有名气的马,叫‘半文钱’,你可听说过?”
“有所耳闻,”安灼胥点点头,“据传闻是匹贪财的马,不过没干过什么太大的坏事,也就一直没有轰动我们军方。”
“另一块水晶碎片就在他蹄中。”
“什么?”语气惊讶,安灼胥瞪大了双眼,“那碎片岂不是已经到了黑晶王蹄中?!”
“问题就在这里,”我说,“对于这块碎片,若是被其他‘黑晶’马捡去,肯定是第一时间上交瑞利,但是,他半文钱有自己的想法。”
“你是说…他没有告诉瑞利,而是自己私藏了起来?”
“这一块碎片非同小可,有了它,就相当于同时握住了银甲闪闪与黑晶王的两块把柄,私藏起来留作一张‘王牌’,合情合理。”
“你是想…抓住他?”安灼胥思索着说,“恕我直言,凡是这些能传出名号的‘黑晶’马,可不是想抓就抓得到的。”
“如果我所掌握的信息只有这一条,我不会制定任何计划,”我回答,“他不想告诉瑞利水晶碎片的事,可他的主要活动范围到底还是在暗渠——在‘黑晶’的统治下。瑞利是什么马?‘黑晶’之主,暗渠之王,水晶碎片这等大事,怎能瞒得住他?”
“瑞利知道了?”
“何止是知道了,现在他已经在全暗渠内通缉半文钱,必要时直接杀掉,”我指了指沙盘中的水晶帝国投影,“如你所见,水晶帝国也就只有这么大,它之下的暗渠更是几天便可搜查个透彻,半文钱的半条命经已经被瑞利捏在蹄中!”
“这么说…你是要保护半文钱?”
“没错!”
“问题是一样的,”安灼胥耸了下肩,“他不是想抓就能抓到的马,同样也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马。除非你知道他的具体行踪。”
“虽然我不知道他的行踪,但我恰巧得知了他的逃跑计划,”我走到安灼胥的背后,用蹄子指着墙上地图天马车的位置,“这,就是计划的关键。”
看到天马车标识的瞬间,安灼胥脸色大变,像是看到了一个骇马之物;他愣了数秒,随后将头甩向我,语调急切:
“你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他的这番变化令我很疑惑,但我并不觉这其中有任何不妥,我用正常的语气回答道,“半文钱的计划是偷偷混入明天飞往阿奎斯陲亚的天马车中,典礼结束,天马车启程,半文钱溜之大吉;到了阿奎斯陲亚,瑞利就别再想利用他的‘权力’捉到半文钱……”
“够了!”
我的话没有说完,安灼胥的一声高呼打断了我,这两个词几乎是他用所有力气喊出的;指挥室不大,他的声音经由几次反弹,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