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那马所说,我只跑了不到一分钟,小道便到了尽头,向下望,能够看到苹果杰克焦急的身影:她正以她在农场踢果树的方式踢着石门,但这样做除了扬起一些尘土外,没有任何影响;她现在心急如焚,定是无法发现这机关的奥秘。我紧靠护栏,身体前倾,欲喊:
“苹果…”
“就在这里了,我已经看到她了!”雄驹的一声喊叫却抢先到来,像一声霹雳,震得我忙缩回头,退到阴影之中。
“哼哼…你…你可算是没处跑了吧?”一匹雄驹大口喘息着,说。
“你们…你们别过来!!我警告你们…!”这声音是苹果杰克,但此时,每个字眼的声调都要比她平时高上一些,她就算再坚强,到底还是匹雌驹,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她没有吓得昏厥过去已是不易。
“小姐,我们也有着自己的原则,”这般沉稳却阴沉的声音极具辨识度,是那黑衣马在说话,他向前一步,“很好,你只是匹陆马,那么,我们轻易不会对雌驹动蹄,如果你清楚你的处境,就过来跟我们回去,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不然,我们就只能用一些‘强制’的方法,”他顿了一下,“无论如何,我们最终一定要将你送到瑞利面前。”
我趴在地上,再次匍匐到栏杆旁;石门左右立有由三根木杈、一片圆碟组成的火烛台,上面燃着的蓝色冷火焰照亮了一层的环境以及处于一层的一切事物。
我快速观察着,目光扫过石门周围每一个角落却不见半个拉杆的影子,这令我惊慌起来;事已至此,我索性胆子更大一些,将半个身子探出护栏,向下望时,才发现这拉杆的位置,由此也领略到了设计者的用心之处——两根拉杆的设计本身就是为了防止一马通过石门,但设计者不满足于只靠拉杆数量达到这个目的,其中一根拉杆——即我所看到的这根处在我的正下方,苹果杰克离它不过几步;问题是另一根拉杆并不在左侧的相同位置,那里只有一个基座般的青石;我已望遍了光芒所能达到的所有地方,找不到拉杆;既然建立这机关的是奥拓托尔,建立这二层小路的也是奥拓托尔,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出奇制胜,不难做出这样的推测:另一根拉杆在左侧小路上!
错不了,那是唯一可能的地方,对于没有独角兽的奥拓托尔团队来说,所有机关都是基于物理原则的,不可能离石门过远,结合着已经望见的拉杆考虑,这两根拉杆在位置上也着实下了心思!
然而,准确推知了拉杆的位置才更觉失望:如果站在主路上向石门望,拉杆的位置分别位于左侧二层和右侧主路,但我和蒂娜的位置刚好与它们互补,完美占据了方形的四角;如何才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开启机关?这个简单问题一下变成了几乎无解的存在。
不知蒂娜有没有意识到这点,现在,她不知正藏在哪里,视野内望不到她的身影。
苹果杰克左右观望着,没有回答黑衣马的话;忽地,她整个身子转向了我身下的拉杆——她一定是发现了它;然而,不等她走出一步,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一把匕首深深嵌入了苹果杰克旁边的石门上,抛出它的力度从仍在上下颤动的把柄上便可看出,我望向五马:黑衣马的右蹄平举着,毫无疑问,这匕首由他扔出。
“小姐,你的思考时间够长了,现在,快给出一个答复,”黑衣马说,他一直盯着苹果杰克,目光毫不移开,不给我任何偷袭的机会,“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再向前一步,不然,你可以赌一赌我这里还有没有其余匕首。”
苹果杰克收回已迈出的右前蹄,静立在原地。
我心中暗暗叫苦:如果她能够再勇敢一点、跑到拉杆旁拖下时间,我和蒂娜就有机会从隐隐中发起袭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毕竟,“黑晶”的马奉瑞利之命,是不敢也不能伤害苹果杰克的。可是,苹果杰克又不可能料到这些,黑衣马适时的威胁会击垮她最后的信心,仅从这一扔判断,他绝对有能力做到远处杀马,正好挡在苹果杰克前是他为了达到恐吓效果而故意设计的位置。
苹果杰克的表情近乎呆滞,翠绿色的眼睛也失去了以往的锐利,鬃毛上支撑着马尾辫样式的红色发带也早已不见踪影,浅黄色鬃毛沾满泥土、披散在肩上;她的右蹄不住地摸着牛仔帽,若不是有这标志性的物体,我可能都认不出此刻的她——几天的奔波和劳累得不到适当的休息会使一匹马的气色下降,对于貌美者尤其如此。
“看来你是放弃抵抗了。你(他推了他身前的一匹马),用这绳子把她绑起来,抬回去。”黑衣马没有任何废话,简明地下了命令,便一言不发地在一旁等待——就连这时他也在四处张望,面露凶光,警惕地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怎么办?怎么办?我在心中反复问着自己:有没有两全的办法——既帮助了苹果杰克、又不暴露自己?看多了小说、影视等艺术作品的我此时迫切期待着有一位“救世主”般的马从后方杀出,救走苹果杰克,留我和蒂娜自行撤离,但是此刻,绑住苹果杰克的绳子已经备好,“黑晶”马已经步步逼近,这样一匹救场之马却仍不见踪影…
“‘救世主’什么的见鬼去吧…”我不再有任何期待,在现在这样一种环境下,从现实出发,怎么可能有什么马出现救场?除了自己,已没有任何依靠!我握紧了匕首,缓缓举起右蹄…
“小姐,你说你得罪谁不好,为什么偏要得罪瑞利那老家伙?真是生得了好身子不知利用啊!我要是有你这相貌身材,早就不愁吃喝啦!何必天天干这苦勾当!”被命令绑住杰克的雄驹话倒不少,他一边发着类似的牢骚,一边缓步走向杰克。
“你不要乱动,我快快绑好,这样…”
咚!
雄驹侧倒在地上,脖上横插着一把匕首,他圆睁着眼、嘴张得老大,却没能喊出甚至一个音节;鲜血从刀口中喷涌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向周遭扩散的鲜血在冷光下显得更加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