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黑晶王咬着牙,低声叹了这么一句。
我则立即变得紧张起来,不禁提起了骑士枪;跟他一对一单对,我毫无胜算,何况瑞利也在场,而这集市中又不知藏有多少“黑晶”的成员,他们不认得黑晶王,可他们认识瑞利!我心里做着种种可能的假设,一点一点向后退着。
这时,黑晶王望了一会我,随即向着远离我的方向跑去。
这可真出乎了我的意料,每一种情况我都想到了,唯独他黑晶王像我见了他一样逃跑没有想到。他为什么要跑?如果说是周围的马太多限制了他的能力的话,可他们也同样制约了我的行动,这说不通。不管怎么想,他都没有逃跑的理由。这太奇怪了!
不过不管我能否想通,他黑晶王是匹聪明的马,自有这么做的理由;我能弄清的情况是:他逃跑了,主动权归了我,而我需要的就是这种机会。
我决定再冒一次险:追黑晶王!毕竟我感觉我在人类世界里遭受的不幸,在这里都得到了补偿,连范西潘先生自己找上门来这种事都被我遇到,这点险怎么不敢冒?
现在唯一一个比较难办的事情是瑞利也发现了我:黑晶王跑后,他先是望着黑晶王的背影想了一会儿,并没有追出去,而是马上回过头发现了我;当我准备追过去时,他从木棚里走了出来,显然,他是准备阻挡我了。
第一次与黑晶王相遇,由于我们马多,他被吓跑了,我没有追上;第二次,因为安灼胥的关系,又被他跑掉;这次,有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被他溜走了!这种想法,加之我对黑晶王的怒火、对回家的渴望,当我走到瑞利跟前时,我瞪着他低声吼道:
“滚开!”
忽的一瞬间,我的眼睛好像被刺了一下似的胀痛起来,不过,我忍住了没有叫出声。
瑞利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甚至不知为何,他的眼中出现了对黑晶王一样的敬畏,还有几分不明的恐惧;我只是这么瞪着他,却逼得他步步后退,直到退回到他的木棚里。
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我不再管他;看他这副样子,定是不敢追来了。我一步不停的向着黑晶王离去的方向赶去。
到了街口,远远地仍能望见黑晶王,这次追踪要简单得多:一是因为白天的大街上,我的心思不会再被周围的环境吸引走,可以完全用来追踪;二是由于过路马很多,黑晶王为了隐藏身份不能用魔法化为阴影赶路,只能用蹄子跑;我的体力,再差也不会被他落下,所以这次,不管他耍什么花招,都绝对逃不出我的视野。
不过,这追踪确有些奇怪:被追者是知道追踪者存在的。有好几次,黑晶王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不住的摇头;不知是否是我眼花:黑晶王虽摇头,却是微笑着的。应当是我眼花了:自瞪瑞利至今,我的眼睛都胀痛着,这种感觉下就算我瞬间失明也不足为奇。
尽管如此,黑晶王却还是专挑马少的小道走,我跟着他已拐了至少六个胡同;从最后一个胡同出来,我发现我们到了一个我们两个都很熟悉的地方:皇城前广场。
他进了广场,一路向东走,我不快不慢的跟着,心里猜测着他到底想去哪——他比我要了解水晶帝国,不跟紧他的话,我只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逛。
他再次拐入了一个小巷,我跟了过去,只是这次,我没能在转过拐角后再次看到他的身影。
这……这怎么可能?!!
我有些慌了,右蹄不住地捋着鬃毛。
天上有士兵巡逻,这我是看见了的;而小巷中也并非空无一马,有一两匹马正走动,他绝敢化为阴影溜走;既然如此,他还能去哪?
我狂奔到巷尾,仍不见黑晶王的踪影。
小巷的另一端是死胡同,可以一眼望穿,也不见黑晶王。
真是邪门!
看来,我似乎又一次丢失了捉住他的机会。
失望是自然的,我不仅没有抓到他,而且又对瑞利进行了自我暴露,双重的打击让我觉得似乎这次黑晶王真的要成功统治水晶帝国。
我强撑着思考;人在倍感失望的情况下仍保持冷静思考最是不易,幸而我具备这样的能力。黑晶王没有翅膀,何况天上现在满是巡逻兵,飞上去就是自投罗网;他不能使用魔法,因为一旦施法,周围就会产生一股黑气,水晶帝国的公民和士兵一眼便能认出他;种种情况都排除了,我又打起精神来,他只可能在这巷内。
我开始仔细打量起巷旁的每一幢房屋,这些房屋都是背对着小巷;窗户不大,可以望见里面是一些住宅或店铺,我相信黑晶王有穿墙的能力,但我不信他敢这样做;窗户上面便是屋顶了,都是些平房,也就没有顺雨水用的顺水管。每幢房子样式相同,没有任何差异,没什么好查的了,一切都属这么合乎常理,我必须承认我败给了黑晶王。在我失望的原路返回时,来时的街口靠右一点的那幢房子吸引了我。
一条藤蔓从屋顶垂了下来。
一个想法从我的脑海中闪过:黑晶王顺着这藤蔓爬上了屋顶。虽然这样做也会引来别马注意,但绝不会怀疑联想到“黑晶王”上;藤蔓最低端距地不过一米的高度,我和他都有通过它爬上屋顶的能力,这也是对黑晶王“消失”唯一合理的解释,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我走了过去,先用右蹄扽了扽那藤蔓,确认了它足够结实;又通过窗户观察屋内,被一个柜台类的东西挡住了,屋里的马不会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得知这两点后,我向上一跳,左右蹄各搭在藤蔓上,后蹄抵住墙,以攀岩的姿势向上爬去。
不一会儿,我已经站在了屋顶上。
屋顶上的视野更加开阔,除了宫殿或其它一些建筑比较高大外,所有房屋都是一致的平房,在这上面追踪,就像是在少有人烟的平原上追踪那样简单。
令我欣喜的是,我果真在距我五十米外的地方瞧见了一匹马。虽然看不清他的样子,但现在会在屋顶上走的,该只有我一马才对,如果还有一匹,那定是黑晶王!
希望还没有完全破灭,黑晶王不紧不慢地走着,应当是认为已经甩掉我了,正琢磨着从哪里下屋顶;我加快了步伐向他赶去。
在距他只有两幢房子的距离时,我的眼睛不知为何胀痛地更加剧烈,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使我来不及反应,我因疼痛失声叫了出来。
黑晶王打了个激灵,迅速回头,我早说过,屋顶之上就像平原,毫无遮挡物,我能够一眼望见他,他自然也能一眼望见我。
黑晶王咬着牙,冲我跺了跺蹄子,沉着声音说:
“真是纠缠不休!”
我忍着疼痛,用左蹄捂着眼睛,右蹄提着骑士枪,一言不发,一步一步向他靠近。只是,每靠近一点,疼痛感都会加深一些。
见我这副样子,黑晶王笑了——这次绝不是眼花,他的确笑了,是那种舒心的、得意的笑。他说:
“看来,塞拉斯提亚的报应终于来了!”
我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报应?塞拉斯提亚没有做错什么,怎么会受到报应?还是说…
黑晶王环顾了一下四周,最终,目光停在了他左边的一个高大建筑上。他缓步过去,站在了屋顶的边缘,准备跳下去,他像是对我、也像是自言自语道:
“塞拉斯提亚,准备为你当初的选择付出代价吧!”
言罢,他跳了下去。
我也赶了过去,准备同样跳进去,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不宜再追了。于是,我就近找了个地方,下了屋顶。
黑晶王落入了一个院落,下到地面后,我特意找了一下这院落的归属——这高大的建筑:奥里尼教堂。
我快步走过去,教堂门口有一个小房,应当是守门马的门卫室,我敲了敲门,没马开门。一匹雌驹的声音从中响起:
“什么马?”
“我…我有急事要见一下本堂神甫!可以吗…?”
“很不巧,主教正在与他会面,有什么事只能明天再来了。”
明天?明天黑晶王还会不会在这里都说不定了。我默默离去。
随着远离了黑晶王,眼睛的胀痛又回到了最初的程度,神志也随之恢复。我一边琢磨着黑晶王话语的含义,一边在心中祈祷:黑晶王啊黑晶王,你可别在教堂里闹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