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易内心同样波澜起伏，红星轧钢厂是他所在集团的核心企业，而眼前的贾建设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却已是食堂主任。
想起自己早年的风光，他曾凭借家中余荫及父亲留下的资源，在北山第四钢铁厂担任过食堂主厨，生活颇为优渥。
然而，自去年起，他的身份陡然跌落至清洁工，不仅薪资大幅削减，连原本的小恩小惠也一并消失，如今连温饱都难以维持。
想到此处，南易无奈苦笑：“贾主任，您认识梁拉娣吗？”
“梁师傅？”南易略显惊讶，“她怎么会认识您这样的领导？”
南易对梁拉娣心生怜悯。
这位独自抚养四个孩子的寡妇，虽身处困境，却仍坚强生活。
“仅听说过这个名字。”贾建设摇头表示陌生。
他所处的世界中，这部剧的情节尚存于记忆碎片间，只依稀记得几个主要角色：梁拉娣、丁秋楠以及反派崔大可。
至于具体细节早已模糊不清。
几轮推杯换盏后，三人暂时搁置正事，尽情享用美食。
待酒足饭饱，牛爷知趣告退。
这类私下交易不容外人介入，他只需确保贾建设获得的是真品即可，至于交易金额，则非他所能过问。
\"建设，我先走了，接下来的事你可以和南易商量。
东西我已经检查过了，是真的，也挺不错的。” 牛爷站起身，笑着向贾建设告别。
\"好的，牛爷您慢走，改天再一起喝酒。” 牛爷之前已经提过这些规矩，他要离开也在预料之中。
牛爷简单向南易打了声招呼，得到回应后便笑着走向后院离去。
待牛爷走远，南易从口袋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贾建设面前。
\"贾主任，初次见面，多谢款待。
这是我一点心意，请收下。”
起初南易并未打算送礼，但这次来吃了不少好菜，总觉得空手回去太失礼。
况且对方是总厂主任，地位显赫，他更想借此机会结识这位重要人物。
贾建设略一思索，决定打开看看再说。
但当他打开盒子时，看到竟是个小型长命金锁，立即合上盒盖还了回去。
\"南易，这太贵重了，你拿回去吧。” 平白无故接受贵重礼物，他并不愿意。
\"贾主任，您就收下吧，如今这种物件实在不算什么。” 南易解释道：\"金条、黄金虽珍贵，但很多人都有，却都不敢随便拿出来，即使拿出卖也换不到好价钱。”
说完，他似乎想到什么，叹了口气饮尽一杯酒。
\"贾主任，交个朋友嘛，别嫌弃我这份礼薄。” 放下酒杯，他又将盒子递回。
\"好吧，这朋友我交了。” 贾建设最终点头同意。
陈雪茹预产期将近，孩子出生后的事让贾建设想到不少。
南易刚才提到的关于金子的话题引起了贾建设的注意——人人都可能拥有金子，但真正能掌控的却寥寥无几。
南易递上三样东西：一把紫砂壶、一串木珠手串和一枚玉佛吊坠。
这些并非稀世珍品，不过是试探性的展示。
如果贾建设给出的价格合理，南易还打算拿出家中更有价值的老物件。
此外，南易有几个多年好友，家里也有类似的老物件想要出售。
但这都得等这次交易结束后才能确定是否继续合作。
至于赚钱，贾建设并不在意小数目，他更关注长期利益。
即便陈雪茹具体存了多少钱他不清楚，但她早年的投资想必已为家庭积累了一笔可观财富。
古玩虽非他的强项，但他明白收藏的意义在于传承而非变现。
既然如此，直接向南易咨询最低价位即可。
事后再找行家鉴定也无妨，若真有亏损，未来机会多得是，大不了日后通过正规渠道购入更好的藏品。
南易愣了一下，他原以为贾建设会绕弯子询问，却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截了当。
桌上三件小玩意儿被贾建设把玩一番后，他爽朗地开口：“南易，实话告诉你，我对古玩真不懂，你就报个最低价，能接受我就收。”
“一百三吧，一口价。”南易沉吟良久，终于艰难地吐出这个数字。
他心里清楚，店里标价是一百，多要三十已算客气。
贾建设略一思索便点头，“成！金锁就当我买下了，加二十做人情也值。”人情在他眼里比金钱更有分量。
南易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贾建设打断：“咱们交朋友可以，但刚认识就收贵重物件不合适。”
南易略显尴尬，“那……那就多谢贾主任了。”
“行了，买卖谈妥，你有事直说。”贾建设笑意盈盈。
“眼看就要过年，我家里啥都没备，去市场买又怕出岔子，能不能从您这儿买点肉？”南易试探性地问。
贾建设稍作考量，同意了，但只卖十斤羊肉，且每斤定价为市价的三倍——三块六一斤。”算了，看你年货也没备齐，再送你一斤韭菜和些干蘑菇。”
南易推辞道：“这样不太妥当……”
“没啥不妥，交个朋友。”贾建设摆摆手，态度坦然。
“对了，你要是有金条，下次可以带过来，我有个朋友对此很感兴趣。”
“不过具体兑换价还没问过他，所以目前还不清楚。”
黄金他也颇为看重，这可是硬通货，只要价格合适，大量收购也无妨。
“好啊，我下次带几根小黄鱼过来。”南易兴奋地回应道。
没承想贾建设这里居然收金子，这超出了他的预期。
在他看来，黄金此时并不算稀罕物，即便自己家就有三十几根小黄鱼，而且兑换价不高，监管还严。
若贾建设给出的价格不是特别低，他的日子就能轻松不少。
两人继续饮酒，随后贾建设从厨房拿来十斤羊肉、一斤韭菜和一些干蘑菇。
确认金额无误后，南易提着东西告辞离开。
路上哼着歌，回到单位宿舍。
这次赚了一百多块，还有十斤肉，总算能好好过年了。
“南易叔叔，您在家吗？”
“叔叔，开门！”
门外传来敲门声，还有孩子们的呼喊。
这些小家伙怎么又来了！
南易急忙寻找藏匿之处，最后只有木箱适合。
将东西妥善放置并检查无误后，才去开门。
“来了来了！”南易应声打开门。
眼前站着四个小身影：大毛、二毛、三毛、秀儿，正是梁拉娣的四个孩子。
不知为何，南易已跟他们混得很熟，感觉关系不错。
但南易只是跟这四个孩子熟络，与梁拉娣本身并不相识，顶多算听说过对方。
南易认识这几个孩子纯属偶然。
一年前，他因工作被安排去扫厕所，离开了食堂，心中满是失落。
厂里的决定他无力反抗，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即便负责清扫厕所这样的工作，他对厨艺的热情依旧未曾消减。
空闲时，他会找几位工友分享烹饪心得。
梁拉娣这位女子确实令人同情。
作为一位寡妇，她需独自抚养四个孩子，尽管拥有五级焊工的身份，生活依然艰难。
为了让孩子吃饱，她每日加班加点劳作。
因此，这几个孩子经常在厂里四处游荡，大家了解梁拉娣的处境后，对孩子们的行为也就没有多加干涉。
某日，其中一个孩子像往常一样来到厂里玩耍，恰巧走到厕所附近。
当时南易正兴致勃勃地向工友讲述做菜技巧。
这四个孩子平日里仅能填饱肚子，忽然听到有人提及美食，觉得新奇，便驻足仔细聆听。
南易很快注意到这些孩子，随意一问便得知他们是梁拉娣的孩子。
他知晓梁拉娣的经历——从前钢厂的一枝花，多少人心中的梦中情人。
但命运对她不公，好不容易挑选到丈夫，却因病早逝。
独自抚养四个孩子的艰辛可想而知，南易对此深感同情，只是他进厂时梁拉娣已婚，两人并无太多交集，他的同情也仅限于此。
此前提到过，南易也是个美食爱好者，闲暇时常带些零食。
刚被安排来扫厕所时，他还算宽裕，那天他恰好手握一把炒黄豆，见孩子们可怜，便将豆子分给他们。
令他意外的是，自那以后，这几个孩子时常来找他，只为讨要些吃的。
虽有几分恼火，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看着孩子们期待的眼神，他又难以狠下心拒绝，于是每次总会给予一些食物。
说起这几个小家伙倒也乖巧，从不惹事生非。
若是一时没得到吃的，便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听大人做饭。
这一点让南易很喜欢他们。
然而，自从最近几个月自己连温饱都难以保证，情况便发生了变化。
哪怕内心再喜欢这几个孩子，他也无力分食。
毕竟，他们并非亲生骨肉。
所以，当南易察觉到他们到来时，总是迅速起身回避。
“大毛，这么晚了，你怎么又带着弟弟妹妹来找我？”南易皱眉问道，“我都告诉你了，家里实在没吃的了。”
“哥，你还没结婚吧？以后别让我们叫错称呼。”大毛嬉笑着纠正。
“真是烦死了！”南易无奈地揉着额头，“好了，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讲故事。”
几个小家伙兴奋地围成一圈坐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南易。
突然，小毛歪着头嗅了嗅空气，随后四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角落里的一个上锁木柜。
片刻后，他们似乎意识到什么，默默收回视线，重新安静下来。
南易松了一口气，这些孩子虽好奇，但从不动手乱翻，这令他欣慰。
偶尔，他会奖励些零食给他们。
今晚，他刚用旧物换来一笔钱，还买了十斤肉、韭菜和蘑菇。
看着孩子们期待的眼神，他打开一个小陶罐，抓出一把炒黄豆递给大毛：“分给大家一起吃吧。”
听到这话，孩子们顿时欢呼雀跃，眼中闪烁着满足的光芒。
大毛分豆子时十分公正，将它们一颗颗递给弟弟妹妹。
“谢谢南易哥哥。”
“谢谢哥哥。”
“南易哥哥谢谢。”
小孩子们一见到美食，立刻改口称兄道弟。
南易看着他们津津有味地吃着，心中涌起感慨。
自从被调去扫厕所，再也没人正眼看自己。
人情冷暖，他深有体会。
只有这几个孩子还把他当回事。
这正是他一直善待他们的缘由。
随后，他带着笑意继续给孩子们讲做菜的事。
一个多小时后，大毛提醒大家妈妈快回来了，便带着弟弟妹妹回家。
一进门，梁拉娣已在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