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院长虽长相斯文气度儒雅，但他以前在翰林院当过官，之后又做了多年的书院院长，多年阅历沉淀下来的那份威严总会不经意地流露出来。哪怕不说什么，人光往那儿一站，都能让人有几分忌惮。
卢砚书瞧着面前神情平静的父亲，方才涌上来的勇气忽地就消散了大半。他咽了一口唾沫，心里一横，“儿子——”
“嗯？”
卢院长平静地看着自己儿子，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卢砚书抿抿唇，“儿子......儿子想问一下娘亲大概什么时候回府？”
卢院长挑眉。
不知怎地，他总觉得儿子方才想问的不是这个。
他深深看了自己儿子一眼，道：“怎么也要到这月底了吧。”
“这么久？”
卢砚书本来是为了转移话题才这么一问，没想这答案却让他实实在在地惊了一把。
卢院长看出儿子惊讶背后的失落，他默了默，最终微不可察地叹了一气，“你若是想你娘，过些日子我帮你安排去看看她吧。”
卢砚书一愣，随后两眼一亮，“当真？”
“嗯。”卢院长点头。
见儿子这般欢喜，他的唇角也微微上扬了些，“夜凉，早些回院里歇着吧。”
......
听了解云湛第一日的答题状况后，庄安晴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接下来她也再没有魂不守舍，更没有噩梦连连。
就这样平静又忙碌地过了两日，一眨眼便来到了县考的第三日。
这一日庄安晴并不用一大早去给解云湛送肉脯送茶水，傍晚也不用去给他送晚食。
实际上，肉脯和茶水庄安晴是打算每日都送的，可接连送了两日后，就在县试第二日的早上，解云湛见到她时惊喜是惊喜，却也没再让她送自己去考场，甚至还让她接下来的三日都不要再来。
他态度十分坚决，庄安晴虽不明白其中原因，但还是依了他。
之后她提前做好了剩下三日的干肉脯，还备了些干花茶，打包好让高定褔在县考第二日结束后帮忙送给了解云湛。
如此安排一番，县试第三日这早，庄安晴倒也清闲了些。
只是清闲也只是指她无需天不亮就去给美夫君送吃食而已，至于旁的事情依然不少，去花盈阁接李阿棠回村治疗就是其中一桩。
这日庄安晴提前忙完铺子的事情便和周掌柜打了声招呼，用过午食后便去了花盈阁接人。
这个时辰，高全的牛车并不在镇上，高定褔又赶了骡车去忙晴云斋的采买，庄安晴便去车行叫了一辆马车带着李阿棠回了圆山村。
这是李阿棠去花盈阁后第二次回村子接受治疗，相较第一次回村，李阿棠明显有些紧张，一路上，她一边和庄安晴一起往后山小院那边走，一边低着头满脸担忧。
庄安晴见她这般模样，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遂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老先生说了，如果这次还是不能开始针灸，他会帮你重新调整方子再服五日的药看看效果。正如老先生所说，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快慢不重要，重要的事最终能治好。”
李阿棠也明白，只是——
她默了默，然后皱着眉头给庄安晴比划了几下。
庄安晴如今和李阿棠沟通又比之前进步了不少，看完她打的手势，忙笑道：“阿棠姑娘真的不用担心，诊金我都付过了。老先生心肠特别好，不管疗程快慢，诊金都是一样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治疗得慢了我就要多出银子。”
而且她也不用掏银子，她只需要掏生发剂就行。
李阿棠听了，心里的担忧终于消散了许多，嘴角也不自觉挂上了笑意。
她这一笑倒是让庄安晴想起了周掌柜来，这父女俩虽然长得不怎么像，但笑起来却是有那么一点儿神似。
说实话，如果没有dNA检测技术，她还真不敢确定这两人就是亲父女俩。
也不知周掌柜到时看到李阿棠能不能认出这就是他的亲闺女。
想着想着，庄安晴和李阿棠便走到了后山小院，结果走近一看，两人齐齐吓了一跳，差点儿就以为自己走错路了。
两人又定睛瞧了瞧，只见小院原本破烂的篱笆不破了，本来干硬的泥土变松软了，上面还多了不少小花苗小菜苗，之前空空的院中如今多了一张竹桌子四张竹椅子以及一个老头。
老头梳着寻常村汉发型，做着寻常村汉打扮，背对着院门坐在其中一张竹椅子上，看着既陌生又熟悉。
熟悉是因为那人的背影很像一个人，陌生是因为有着同样背影的那个人暂时不会有这么长的头发。
不对，那人其实也可以有这么长的头发！
因为前不久她为了以防万一，刚给了那人一顶古代男子可用的假发......
想着，庄安晴试探性地朝里唤道：“老先生！”
坐在椅子上的老者闻声转过身来。
庄安晴嘴角一抽。
果然是言一！
李阿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当场化身成了一座石雕。
实在搞不懂这老者为何长得和给她治病的言一老先生一模一样。
言一看清了院外两人，满面春风地走过来把篱笆门打开，“庄小娘子，阿棠姑娘，你们来了呀。”
听到声音的李阿棠终于又重新“活”了过来，只是面上的表情却变得更惊讶了，朝着庄安晴飞快比划了几下。
庄安晴看懂了她的意思，笑道：“你看得没错，这的确是言一老先生。”
李阿棠盯着言一的头发，又快速比划了几下。
这回言一也看懂了，嘿嘿一笑，“你是说我这头发啊？”
李阿棠点头。
“假的！”
说罢，言一哈哈大笑起来。
李阿棠不解，庄安晴解释道：“这是假发头套，江湖上的人会用这些东西易容，改变自己形貌。这是我之前偶然得到的，便送给了老先生。”
李阿棠听罢，心里是又震惊又羞愧。
她之前一直住在山里，根本没见过这些东西。
见李阿棠一脸不好意思，言一忙慈祥道：“别在外面站着了，来，快进来坐。”
说着，他把庄安晴和李阿棠迎进了院子。
庄安晴坐在椅子上，想起什么，好奇道：“老先生，今日是有其他人来过吗？您怎么把这头发给戴上了？”
言一拿来热茶，给两人倒上，笑道：“没有，我就是想提前感受一下头发长长后的滋味。”
庄安晴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
看来老先生对长头发这事不是一般的期待啊。
怪不得之前和孙老先生这么好的朋友，就因为生发剂这事差点儿绝交。
想起生发剂，庄安晴忙问道：“老先生，按时间来算，我给您的那些生发剂是不是快用完了。”
言一在庄安晴对面坐下，点头道：“是的，今早是最后一次。”
今早最后一次？
那就是已经吃完了十粒药丸？
想起生发剂上的用药说明，庄安晴不禁满心期待，“老先生，能让晚辈看看这药的效果如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