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再次起航,周掌柜一直嘴角含笑看着自己的小东家。
庄安晴挑眉,“干嘛这样看着我?”
周掌柜眼睛亮亮,一副等着吃瓜的小模样,“等着听故事啊。”
“哦?”庄安晴斜睨了自己员工一眼,“想听什么?”
“她们真让你治病了?”
“嗯。”庄安晴颔首。
周掌柜惊讶,“她们没有为难你?”
“没有。”庄安晴云淡风轻道。
周掌柜立即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所以她们没有说难听话?也没有动手把你赶出来?”
庄安晴耸耸小肩膀,摊手摇头,“没有。”
这这这,怎么可能??
周掌柜满脸不解。
盛国的大户人家何时对女子行医这么宽容了?
难道是自己被老母亲扣在家里一段时日,他与盛国的最新风向脱节了不成?
看着自家员工从震惊到泄气的全过程,庄安晴不禁心里好笑,终是清了清嗓子道:“其实刚开始她们是不让我治的,可之后来了一位老夫人,那老夫人明显是个见识很广的老人家,是她一锤定音让我去治了。”
周掌柜眼神就是一亮。
这就对了嘛,他就说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他市场嗅觉这么敏锐的人又岂会轻易和盛国的风向脱节!
周掌柜重拾信心,一拍大腿,“这就难怪了,原来是有贵人相助。”
庄安晴抬起小下巴,“那是当然,你东家我有本事,去哪儿都会有人赏识。”
“那是那是,我周某人自己选的东家能有差的吗?”
周掌柜无缝接住庄安晴的话头,顺溜地夸了自己一把。
两人又毫不尴尬地互吹了一通彩虹屁才消停下来。
不过话说回来,这几次治病救人的经历还真让庄安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盛国虽然排挤女子做郎中,可真正得病的人似乎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当然,迂腐的甄员外除外。
至于大户人家的女眷,她们的思想虽也受这破规矩影响,对女郎中有些排斥,但到了关键时刻,她们似乎也没真把那规矩看得有多重。
且据她所知,古代女子看诊本来就多有不便,而盛国却是清一色的男郎中,这样一来,女子看诊不就更加不便了吗?恐怕她们有个什么隐疾也是求医无门,最后只得受病痛折磨惨淡离世。
庄安晴想着,不禁从中看到了一丝亮光。
没准自己还真能从女眷这边先入手,以此来作为突破口开始拓展自己的郎中事业。
只是盛国约定俗成的破规矩仍在,这么多年来就像一堵坚固高墙一般,她如今在盛国的根基还是太薄,这事还需讲究时机,只能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而如今自己最急需的是一份稳定营生,开铺子无疑要排在拓展郎中事业之上,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想罢,她不由自主便把思绪重新转到了新铺子的事情上来。又接着和周掌柜聊起了一些新铺子的想法,如此聊着歇着,小船也终于抵达了离圆山村最近的渡口。
因之前上船治病耽搁了一些时间,他们终还是没能在天黑之前赶到。
眼瞅着已经过了晚食时辰,周掌柜便开口邀请道:“庄小娘子,要不你随我一起去金水镇吧,等吃过晚食后,我再请辆马车把你送回家去。”
忽地,附近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
奇怪,这天怎么说冷就冷了?
庄安晴心里嘀咕着,随后拒绝道:“不了,离家两日,我怪想家里人的,我还是想快点儿赶回家去。”
言罢,周遭的空气又忽地暖和了些。
庄安晴皱皱眉。
这天气真是奇怪得紧。
周掌柜并没察觉这四周变化,他赶了一日的路实在累极,听小东家这么说便行礼辞行道:“既如此,我就不强留庄小娘子了,你自己回去路上多注意一些,我就先回去了。”
想到什么,又忙接着道:“对了,我明日会找个时间去找那相熟保人谈谈铺面的事,若之后寻到合适铺面,不知我要如何通知庄小娘子你呢?”
庄安晴思索了下,道:“两日后我会去一趟金水镇,到时我可以直接去找你,如何?”
周掌柜点头,又把自己的住址告诉了她,之后便继续坐着小船往金水镇的渡口去了。
小船走后,庄安晴也不再耽搁,背着一背篓东西开始往回走。
此刻的她归心似箭,恨不能插上翅膀直接飞到家里和两小只团聚,她闷头闷脑地往前赶,脚步越走越快,结果走着走着,忽就感觉有道目光在盯着自己。
她下意识回头四顾,眼下太阳刚刚下山,天色虽还没有黑透,但四周光线较之前明显又昏暗了些,实在难以看清路旁情景。
想到某些不好的事,她当即警惕性上来,立马重新迈开脚步小跑向前。
“云湛媳妇!”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庄安晴顿住,寻声望去,当即眼前一亮。
“全叔?!”
庄安晴甚是惊喜,扬声打了招呼。
高全的牛车停在大路树下,从河边到大路隔着一段距离,这段路沿途都有花草树木,方才她顾着逃跑,还真的没怎么留意大路这边情况。
她快步跑到高全跟前,“全叔你怎么来了?”
高全见她平安回来,心里也很是欢喜,笑道:“我是来接你回村的。”
庄安晴一愣,“接我?”
“是啊,昨日云湛就跟我约好了。他说你跟他提过,说是今日天黑前就会赶回来。今日下午他一把两个孩子接回家后就去了村口等着,我从镇上回来没停,他就拉着我一起过来了。”
庄安晴听着,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随后看了眼牛车附近,见没有某人身影,不禁疑惑道:“全叔,夫君呢?你说他拉着你过来,怎的不见他?”
高全一愣,忙道:“你方才过来时没看见云湛吗?他去渡口那边等你了。”
“夫君去渡口那边了?”
“是啊,之前他在车上等着,可是到了两三艘船都没见你回来,眼看着天快黑了,他担心你有事,便直接下车自己驱着轮椅过去那边等了。”
庄安晴愕然,“可我方才在渡口那边没看见他啊。”
高全皱眉,“怎么会?”
想到解云湛离开的方向,他突然想到什么,当即心头一紧。
河边路滑,不会是出事了吧?
高全想着,二话不说就跳下牛车,“我过去看看。”
庄安晴想到方才走过来时的奇怪感觉,顿时想到什么,忙伸手拦下高全,“全叔不急,我大概知道夫君在哪儿等着了,我先过去看看,若还找不到再过来找你帮忙,如何?”
高全顿住,想到人家小两口重聚应该也不方便他这个外人在场,便立即同意了这个安排,点头道了声好。
两人商量妥当,庄安晴背着小背篓往回跑。
解云湛本来已经驱着轮椅大路那边走,听到脚步声靠近,驱轮椅的动作一顿。
他小心思动了动,重新默默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