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衣薄如蝉衣,上面绣着一朵桃花,似乎还在隐隐散发着少女的体香,若心术不正的人看了必定会浮想联翩。
高春桃把那小衣拎起,仔仔细细看着,像是要看清上头有没有弄坏了似的。
原来是在这等着!
真不要脸!
庄安晴握拳,唰一下看向身旁某人,结果猝不及防就撞进了他那乌黑明亮的眸里。
那眸里正满含笑意,此刻如洒了碎金的湖面,波光潋滟美不胜收。
扑通、扑通、扑通。
庄安晴突然清楚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解云湛勾唇,柔柔一笑,“我没看。”
庄安晴心头一颤,头脑一片空白。
高春桃正演得起劲,假装不经意地扫了解云湛一眼,刚好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看着两人含情对视的场面,高春桃唰一下攥紧了手中肚兜。
搞了半天,小丑只有她自己!
以前他都不会这样看着那个女人的,可现在他竟然这样看着她,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可是凭什么!
这个男人三四岁时搬到这里,自己打小就跟他在一起玩耍一起长大,凭什么最后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高春桃嫉妒得快要发疯,她唰地把衣服扔进木盆,捧着木盆站起身来,假装惊讶地扬声喊道:“呀!云湛哥哥!你......你怎么在这儿?”
旖旎气氛被这一声尖叫击碎,两人收回目光看了过去。
高春桃对上解云湛的眼神,立即面露娇羞,“我刚才在这儿摔了一跤,衣服都掉出来了,云湛哥哥,你......你......你不会看到什么了吧?”
好拙劣的演技。
庄安晴忍不住在心里呕吐一声。
解云湛更是觉得那人碍眼至极,当即眸光一沉,冷冰冰道:“抱歉,我方才一直看着我娘子,还真没留意到高小娘子你在做什么。”
高春桃表情僵住,瞬间红了眼眶。
庄安晴看看解云湛,又看看高春桃,莫名就替这朵村花有些心酸。
曼陀罗虐她千百遍,她待曼陀罗如初恋,这人还真是够执着的。
本以为高春桃又要嘤嘤嘤地跑掉,结果就见她捧着衣服走了过来。
她泪盈于睫,颤声道:“云湛哥哥,你为何不再理我了?难道你忘了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耍,那时我们多开心啊!记得有一次我去后山玩崴到了脚,云湛哥哥你满山遍野找我,找到了我还亲自把我背下山,还有——”
“够了!”
解云湛表情冷厉,眼神淬冰。
此时的他眼里哪还有之前看庄安晴时的温柔,瞧着分明就是一头被触怒的野狼。
高春桃从没见过他这般表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害怕地往后退了退,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认识他了。
她记忆中的他总是温润如玉又俊逸非凡,可如今,俊逸非凡还在,温润却没了踪影。
不会的,她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她对他的性情再清楚不过。
如此想着,她心中不复害怕,继续流着泪悲伤道:“云湛哥哥,你怎么能这般吼我?难道我说错了吗?我们本就是青梅竹马!”
说着,她愤然指向庄安晴,怒道:“这个女人明明就是你被逼娶的,你根本就不爱——”
“够了!”解云湛威严一喝,生生把高春桃的话堵在了口中。
他努力压制着怒气,不耐道:“我从小搬到圆山村,和村里的所有孩子一起长大,从没特别对待过其中哪一个。
你方才说的那些事,我对村里的许多孩子都做过,那也不过是同村人之间的守望相助。若因此让你有了什么误会,我诚心向你道歉。
至于我娶的妻,我是被迫娶的还是自愿娶的,我爱她还是不爱她,你一个外人又如何得知?你还没这个资格对我的亲事指手画脚。”
“云湛哥——”
“高小娘子请自重,云湛哥哥可不是你能叫的!还有,日后你若再对我娘子出言不逊,莫怪我解云湛对你不客气!”
他神情冷峻,眸光如刀,高春桃只觉那眼神直直插进了她的心里,又明晃晃地感觉到了对方威胁。
解云湛却是懒得再和这人纠缠下去,他收回眸中厉色,转向庄安晴温柔一笑,“娘子,我们回家吧。”
庄安晴回过神来,忽地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这一出曼陀罗无情驱赶小蝴蝶的大戏还真是出人意料啊,方才她仿佛看到了小说里那个为了维护皇后,多次和女主扛上的解督公。
果然够刚够无情!
只是原书里又刚又无情的解督公如今却冲着她笑,还说要和她一起回家。
庄安晴不由得进入了微醺状态,晕乎乎就冲某人笑着点了下头,再次迈开脚步,和某人一同迎着晚霞往家走。
高春桃见两人若无其事绕过自己离开,嫉妒再次冲昏头脑,当即冲着两人背影扬声喊道:“她说过她想嫁的郎君不是你!云湛哥哥,这个女人说她想嫁的郎君不是你!我是在替你不值!”
庄安晴:!!
解云湛驱轮椅的手一顿,可也只是停了那么一息的功夫便又继续往前走去。
庄安晴心中惴惴。
她自己是肯定没说过的。
难道这话是前身说的?
关键是她一点儿这方面的信息也没有,若前身真的说过这话,她现在跑上去质问高春桃,无疑是把刀递到她手上让她来桶自己。
不行,她不能冲动。
想着,她努力恢复镇定,转过来朝解云湛道:“我没说过。”
“嗯,我知道。”
解云湛语气平静,看着半点儿不恼。
庄安晴一怔。
这是没生她气?
这人真是越发不一样了啊。
庄安晴想着,心里既诧异又感动。
“多谢你信我。”
她忍不住真诚道。
“不客气。”
解云湛朝她微笑,随后又继续目视前方,驱着轮椅向前。
他知道那些话都是以前的那个女人说的,他又怎会责怪现在的她。
小两口各怀心思,渐渐消失在了乡间小路尽头。
高春桃见两人依旧温馨回家,心中如意算盘落空,恨得双拳攥紧,银牙咬碎。
庄安晴,你给我等着!
云湛哥哥迟早会看清你的真面目!
......
晚上,照顾两小只睡下之后,庄安晴照例去给解云湛换药。
奇怪的是,解云湛今晚一直在院里坐着没有进屋。
他就这样坐在轮椅上抬头望天,目光穿过苍穹,也不知最终落在何方。
庄安晴提着小药箱出来,见他这般,顺着他的目光仰头看了看,又低下头去看他,不解道:“在看什么呢?”
解云湛收回目光,笑笑,“没什么,是要换药了吗?”
“嗯,我推你进去?”
解云湛抬眸看她,“今晚在这里换可以吗?”
庄安晴以为他是不想吵到云山,并没多想就同意下来,又在院里多点了两盏油灯。
院里一下亮堂了许多,检查、换药、包扎开始有条不紊进行。
解云湛脸上的伤基本已经好全,只需重点护理腿上的伤就成。
庄安晴一边弄着一边想起高春桃下午说过的话。
不知怎地,当时看戏看得起劲,此时再想起来却总有些不舒服。
她抿抿唇,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和高春桃真的是青梅竹马?”
解云湛一愣,正想解释什么,又听庄安晴道:“你真的在山里救了她还亲自背她下山了?”
解云湛心头一动,随后平静嗯了一声,“当时她娘跑来我们家请我们帮忙,不仅是我,爹娘和很多其他乡亲都有帮忙找,只是被我碰巧找到了而已。”
庄安晴自始至终手上动作未停,解云湛看着,也不知她有无在听。
不知怎地,听她问出这般问题,他心里甚是欢喜。
嘿嘿,难道她是在意他吗?就像他在意高济恒接近她那样吗?
解云湛暗搓搓想着,忽地便听庄安晴问道:“那甄如玉呢?你当真在圆山上奋不顾身地救了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