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看见来人,脑袋轰一下炸开。
员外明明离开了,按理得等到傍晚才会过来,怎么这会儿突然过来?
下一刻,她看见那个被她责骂过的小丫鬟鬼鬼祟祟闪到了后面。
是她!
她竟然去给员外告密?!
她到底跟员外说了什么?
小梅不敢再往下想,扑通跪倒,匍匐在地颤声道:“老爷饶命,奴婢不敢,老爷饶命!”
“哼!我看你敢得很!老夫人平常待你不薄,真没想到你竟歹毒如斯!”
甄员外火气上涌,宽袖一拂,将桌上茶盏悉数摔碎在地。
暴怒过后,看见昏睡在床的老夫人,甄员外这才反应过来。
他强压着怒气转身出去,喝道:“把那贱婢与她同党押到慎思堂!”
“是!”
随行下人听令,上前将小梅和庄安晴压了出去。
慎思堂中,小梅和庄安晴跪在甄员外跟前。
方才告密的小丫鬟已被甄员外审问完毕退到了一边。
这人是老夫人院里的二等丫鬟,本来有机会升为大丫鬟和小梅一起近身伺候老夫人。结果之前躲懒贪玩被小梅撞见训斥了几句,让她暂时没了升迁机会,之后便一直记恨在心。
昨日她不用当值,出府去玩,在买糕点的路上刚好碰见了小梅和庄安晴临别前低声言语的场景,至于之前惊马撞人小梅被救的一幕她通通没有瞧见。
她当时就留了心眼,今早见小梅离开老夫人的院子往外走,她便寻机远远跟了出去,瞧见小梅将一两银子交给庄安晴,又隐约听到小梅邀请庄安晴去给老夫人瞧病。
当然她报给甄员外的情况都是经她删删减减刻意加工的,甄员外正在气头上,根本没心去分析个中破绽,脸色阴沉,怒道:“贱婢,你还有何话说!”
小梅何尝受过这等狂风暴雨的逼问,本分老实的她此刻更是笨嘴拙舌,只会一个劲地磕头喊冤。
甄员外懒得再看她一眼,直接一挥手,“拉出去杖毙!”
什么?杖毙?!
在场众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告密小丫鬟的供词明明漏洞百出啊,真没想到老爷竟会不察,甚至还直接下令把人杖毙!
老爷向来都是大善人的形象,以往下人做错了事,至多也只是把人发卖,何尝动过如此大怒?看来一旦触及到老夫人,老爷就会失去理智零容忍。
小梅姑娘这回真是太倒霉了!
众人纷纷唏嘘,不忍再看。
小梅听了,早已脸色惨白,吓得瘫软在地,连冤枉都忘记喊了。
“世人都道甄员外是个大善人,经常施粥救济灾民,连一只蚂蚁都不忍踩死。今日看来,果然传言不可信啊。”
大家唰地看向跪在小梅身旁的人。
这话摆明就是在讽刺甄员外在人前做戏了。
甄员外当即黑了脸,看向笔挺跪在堂中的女子,眸光阴森,“你是那贱婢的同党。”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问句。
也就是说,他心里早就给庄安晴定罪了,根本就没想过要审问此人。
哼!毒妇一个,他能问出什么真相!
只是这人不是他员外府的下人,卖身进府的下人身家性命全捏在他手里,他怎么做都无人会去置喙。但他不能自行处理一个外人,否则会背上官司。
甄员外眸光一冷,大手一挥,“来人,将此毒妇押去官府!”
庄安晴面不改色,笑道:“好啊,小女子还正想去官府请官老爷查个明白。不过小女子劝员外最好先留着小梅姑娘,要不然,等官府查出真相,你这一世英名怕是不保。”
甄员外眸光动了动,不禁十分惊讶面前人的淡定,忽地就生出几分迟疑。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押着庄安晴的人挥退。
“哼,果然伶牙俐齿,只不过你们谋害老夫人性命,我可是亲耳听闻的,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如何抵赖!”
庄安晴无语,“员外口口声声说我们想害老夫人性命,可是敢问一句,以老夫人如今的状况,还需我们冒这等风险多此一举去谋害她老人家吗?”
甄员外一噎。
名医早上已经暗示他准备老夫人后事,这话虽只当着他的面说了,不过当时贴身照顾老夫人的小梅也在现场。
小梅既知道了老夫人的状况,的确无需多此一举。
可她们商量着要切开老夫人的肚子,这话他是亲耳听到的,她又有何话说!
“当然有话可说。”
庄安晴淡淡看了甄员外一眼,道:“如果小女子没猜错,贵府给甄老夫人请来的名医都十分犹豫,甚至暗示员外您可以为老夫人准备后事了吧。”
甄员外表情有了一瞬的僵硬,“你怎知?”
庄安晴没有顺着他的话回答,继续道:“那些名医怕是都知道了甄员外您对老夫人的孝顺,不想被你拉去官府,才犹豫着不敢告诉您真正的救治之法吧。”
这话竟说得甄员外无从反驳。
这些年他经常做善事不假,但那并非因为他心本善良,恰恰相反,他本来是一个十分容易暴怒的人。
曾有一个高人看出了这点,在他小时候建议过他母亲带着他多做善事,说这样兴许可以转变他的性情。
在老夫人的努力下,这些年他的确改了许多。只不过一遇到十分在乎的事情,他便无法克制自己的本性。
老夫人便是他最在乎的事情之一,每每遇到老夫人相关的事他便会极其冲动易怒,若那些郎中跟他提出开刀之法,想必他也一定会将他们捉去官府。
然而他是易怒,却并不是蠢。
这下他稍稍冷静一想,已经品出了那告密小丫鬟话里的问题。
不过这丫鬟告密有问题是一回事,要切开老夫人肚子又是一回事!更何况这操刀之人还是个女子!
想着,甄员外的怒容上还多了几分轻蔑。
他冷哼一声,“即便你们没有要害老夫人之心,也有了要害老夫人之实!这般年纪轻轻,竟大言不惭地说要给老夫人开刀,何其狂妄!
再说,你是一名女子!盛国从无女子行医,你毫不避讳四处招摇,这成何体统!你休想用你那双摸尽男女的脏手碰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