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好歹的到底是谁,有些人心里比我更清楚。”
黎书的眼神故意扫过张雪容的脸,她们费尽心思把她赶出府,还要她感恩戴德,真是好笑。
“黎书,将军府是大户人家,我与晏夫人已经商议好,你与晏公子的婚事就此作废。”柴氏道。
“当初的婚约是两家长辈共同决定的,婚书上言明,若将来一日,一方要退婚,必须有我的签字,老夫人可还记得?”黎书淡淡提醒。
柴氏不语,因为黎书说的是事实。
“那现在阿城不喜欢你,晏夫人也不同意,你为何不签字?”黎画道。
黎书一笑,“我没见到退婚书,如何签字?”
“阿城之前拿着退婚书去叶县找你,你怎么说没看到?”黎画不相信,她看向晏城,问:“阿城,这怎么回事?”
黎书淡淡道:“他以为我死了,所以将退婚书撕了。”
张雪容道:“撕了不要紧,让人再拟一份就行。”
黎书忽然笑了,“看来你们是认定了,我是一定会退这婚约?”
柴氏道:“黎书,强扭的瓜不甜,虽然你跟晏公子订了婚约,但尚没有成婚,此事就不算数。”
黎书扬起下巴,“算不算,也不是老夫人一句话就能定的,这婚约只有我能退,我若不退,谁也别痴心妄想。”
张雪容怒斥:“你一个晚辈怎么这样跟长辈说话?没规矩。”
黎画更是气的满脸通红,“黎书,我看你才是痴心妄想,将军府的主母你也配?”
“二妹还是想好了该怎么跟我说话,毕竟你的婚事可是在我的手里,我若不签字,这将军府的大门你就进不去。”黎书冷眼看着她。
柴氏看向她的脸眼神复杂,而张雪容眼中充满愤怒,黎画紧紧的抓着手中的扇子,一双明媚无双的眼睛死死瞪着她,黎书觉得,她那表情像是恨不得要扇自己一巴掌,这边刚想着,果然就见黎画扬起了另一只手,就往黎书脸上扇去。
当然,这巴掌没有扇下去,被另外一只手抓住了,黎书惊愕的抬眼,却看到一双含笑的桃花眼,她一时愕然他怎么在这,一道严厉的声音忽然同时响起,
“住手!”
说话的是一位中年男人,他看着黎画的动作,眼中尽是不满。
“世子莫怪,没想到我府中竟然发生了这等丑事,污了您的眼睛。”
黎成朗说完瞪了黎书一眼,示意她规矩些,随后又对着孟氏喝道:
“还不扶着乐儿下去,在这坐着,成何体统?”
在黎成朗威严的目光下,孟氏只得扶起黎乐,可黎乐眼巴巴的看着突然而至的陆世子,有些挪不开眼睛,她开心的正要跟他打招呼,就听到张雪容来了一句,
“妹妹快点把她带走吧,免得冲撞了贵人。”
孟氏硬是拉着一步三回头的黎乐走了。
陆征快速松开了黎画的手腕,随后从兜里拿出一张帕子,仔细擦了擦,仿佛上面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这擦手的动作似曾相识,她讽刺的笑了笑,她这一笑,陆征动作顿了一下,看着她,
“姑娘笑什么?”
姑娘?装作不认识?也是,人家堂堂世子,哪来的功夫认识一个曾经被逐出府的女子?
黎画则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俊美男子,完全没看见人家刚刚嫌弃她的动作,上次叶县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黎书看着黎画的表情,有些汗颜,人家晏公子还好好的站在这呢。
果然,晏城咳了一声,表情不悦。
黎画回神,快速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黎书无声一笑,道:“小女见公子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实在是,喜不自胜。”
最后的用词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说完便自觉退后两步,离陆征远了些。
陆征眼皮一跳,这是要跟她划清界限?
“黎大人,我记得你只有一位千金,是位琴棋诗画样样精通的绝色之女,这位莫不是,”
黎画一听,瞬间喜笑颜开。
而黎书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接下来的不是什么好话,
“莫不是大人在外的,私生女?”
果然,黎书脸色一黑。
黎成朗汗颜,道:“这是我原配夫人所生。”
陆征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原来是贵府的,”他语气突然一顿,看着黎书低眉顺目的模样,白皙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那日酒楼里的话还言犹在耳。
跟老侯爷畅谈一晚后,从来不曾跪过祠堂的陆小世子,竟然自己主动跪了祠堂,赵光吓得去请了夫人,可是谁来了都叫不走,最后无奈请了老侯爷,老侯爷只来了一句:
“他若跪,跪了便是。”
黎书看着脚下石子,仿佛对他将要出口的话毫不在乎,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什么样的眼光她没见过,什么难听的话她没听过,她若没有强大的承受能力,恐怕早就自杀几百回了。
可是迟迟没听到陆征接下来的话,她有些疑惑的抬起头,陆征目光蓦地一收,看向黎成朗,扬声道:
“原来是贵府的嫡女,黎书,黎大小姐,怎么以前没听您提起过?”
嫡女?黎书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其他人也都被惊的哑口无言,陆征仿佛没看见众人精彩纷呈的表情,慢悠悠道:“难道不是大小姐?”
黎成朗尴尬一笑,看向黎书,正要解释,忽然见张雪容走了过来,扯开了话题,
“画儿,这是你陆叔叔家的儿子,陆征,娘给你提起过的。”
说完,拉住黎画的胳膊摇了一下,陆湾身为成远侯,不过跟黎成朗见过几面,就被张雪容担上了叔叔的名号。
黎画回神,福了福,娇滴滴道:“陆公子。”
眉目生姿,巧笑嫣然,可美人美则美矣,却进不了陆公子的眼。
“黎大姑娘这是才从外地回来吗?”陆征没搭理张雪容,继续问道。
不等黎书回答,黎成朗先一步道:“小女体弱,一直在外养病,大夫吩咐不得打扰,所以,不曾露面。”
“哦,原来是养病去了?怪不得不曾见过,不过,黎大人这宅院这么大,难道没有合适的院子静养吗?我听说叶县那个地方可是穷的很,不知道大小姐能不能吃饱饭?”
看黎书这消瘦的模样,定然是营养跟不上的,气色虽然好了些,但尚有些气虚。
黎书心里腹诽,一副看你装到什么时候的表情。
黎成朗有些尴尬,张雪容道:“陆公子,叶县虽然比不上京城,但也是吃穿不愁的,况且府里经常会送东西过去,书儿是府里的嫡女,我们自然不会亏待的。”
陆征轻飘飘的眼神扫过黎书消瘦如柴的胳膊,细的像竹竿一样,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折断,“是吗?”
“是。”
黎成朗又道:“世子,不如我们去正厅聊吧,您这刚来,哪能在这里吹风?”
陆征收起帕子,道:“无妨,该聊的都聊了,该见的都见了,今日就先到这吧。”
该见的都见了,这是什么意思?黎成朗转念一想,也对,陆征来这不就是来找他的吗?可是该聊的都聊了是什么意思?他刚刚听说世子来了,便马不停蹄的过去迎接,谁知世子一路过了正厅,直接走到了这里,俩人这还没说什么话呢。
“世子,您这不是刚来吗?要不去前厅坐坐?”
陆征身为皇上亲信,又是威望最高的成远侯府世子,身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今日突然登门,让他受宠若惊。
“是刚来,不过目的达到了。”陆征看向黎书,叹了口气,对黎成朗道:“黎大人,你这后院不宁啊!小心外面再传出什么不合适的言论来,到时候祸及己身,得不偿失。”
黎成朗神色一凛,道:“是。”
陆征又道:“黎大小姐既然病了,就该好好歇着,多静静心,我听说黎大人信佛?”
黎成朗道:“正是。”
“想必家里也摆了些佛像?”
“是。”
陆征点到为止,黎成朗忽然明白过来,他看着黎书,眉心皱的几乎能塞下一根筷子,
“今日之事,你身为长姐,责任最大,回去跪祠堂,三日内不准出来。”
黎书一呆,抬头正对上陆征的眼睛,谁知陆征收回目光,转身走了,离开之前,她看到他嘴角分明有一丝笑意。
她不知道的是,前几日,陆征因为悦香楼一事跪了祠堂,今天只是他小小的“报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