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书冷笑,且不说她是黎府嫡女,身份不同一般庶女,且有蒋氏留下的丰厚嫁妆傍身,就是嫁普通人家也是正室夫人的命。
给晏城那样的人做妾,哼,真是天方夜谭 。
姐妹共侍一人,她做不到。
黎画一呆,看向母亲,她可不想跟黎书一同嫁给晏城。
晏夫人道:“黎书,你母亲是商贾之身,且不说身份低贱,配不上官家,就是她后来竟然自作下贱,辱了自己名声,有这样一个母亲,你也配不上阿城。”
黎书冷笑一声,似笑非笑的望着晏夫人,晏夫人一愣。
“晏夫人,您是将军府夫人,我敬您,尊您一声夫人,可您身为长辈,非要一而再的侮辱我母亲,难道这种行为也配得上将军府主母的身份?”
晏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她何曾被人这样当面指责过,黎书竟然还说她配不上将军府的主母?
她做了将军府主母多少年了,还无人敢这么对她不敬。
张雪容见黎书如此大逆不道,目无尊长,眼中一抹厌恶闪过,道:“黎书,你母亲跟别的男人做出那等事,被众人当场撞见,你却非要维护她,到底是何居心?”
黎画气的咬牙切齿,“黎书,你别这么放肆,阿城是我的,你别妄想了。”
抢?那样的男人她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白白送给她,她也不要。
黎书看着黎画,道:
“将军府主母的位置是谁的,我根本不在乎,你当他是宝贝,他在我眼里就是一坨屎,我黎书一点也不稀罕,可是,你想踩着我的脸面,这么顺利的跟他成婚,休想!”
黎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晏城是堂堂将军府公子,长得玉树临风,黎书竟然敢说他是一坨屎?
她怎么这么猖狂?
还这么无耻?
“黎书,你可还有半点女子德行?竟然说出这等污言秽语?”一直不吭声的柴氏道。
黎书嘴角一勾,对付她们,何须德行?当然是越无耻越好。
再说,不过一坨屎而已,算什么污言秽语?
以前的她仗着家财万贯,可说过比这更难听的话。
半开的门被猛的一推,发出咣当声响,张雪容一时吓的不轻。
黎书回头,看见黎成朗走了进来,他脸色阴沉的厉害。
其实黎成朗已经在外面站了好一会了,他刚到春满堂,就听见几人在争吵,说出的事情一件又一件,件件可让黎府颜面扫地,更别说纵火这样的杀头之罪。
他一时呆在原地。
后来又听见她们议论蒋氏一事,一时怒不可遏。
门开后,黎成朗环视一圈。
屋里这么多人都在。
她们都听见了他黎府的“秽闻”,都在这公然议论他曾经的妻子。
羞愧,恼怒。
这是黎成朗此刻唯一的感受。
张雪容看他进来,有些讷讷道:“老爷。”
黎成朗看也不看张雪容,忽然道:“跪下。”
众人一怔。
黎成朗看向黎书,“我让你跪下。”
黎书不动,笔直的站着。
黎画得意一笑,张雪容则彻底放松下来。
黎成朗一恼,“你是黎府嫡女,竟然敢做出这等诬陷的勾当,你这是存的什么心思!”
黎书表情倔强,一字一句,铿锵入耳:“我存的什么心思,父亲难道不知?别人存的什么心思,父亲难道也不知?”
黎书从昨日听闻张雪容背后做的那些事以后,她本不欲这么快将这些事宣扬开来,要不是她们今天这般咄咄逼人,一再羞辱她和母亲,她也不会当场揭开这些事。
黎成朗怒气冲冲:“空口无凭,随意攀扯,人云亦云,这就是你作为女子的教养!”
此话一出,表面是在说黎书,其实连在场的几人都一并骂了进去。
晏夫人果然脸色有了变化,罗夫人则面红耳赤,唯独孟氏和李氏坐在原地不说话。
张雪容也提了口气,等着黎成朗接下来的话。
黎书只觉得旧梦重温,前世的她也是这样为自己申辩,她们的嘴脸就是这样,拿莫须有的罪名硬要扣在她头上,非要置她于死地。
今日,还是一样的情景。
“我是父亲您的女儿,我教养如何?父亲难道不清楚吗?”
黎成朗气急,忽然抬手,就要扇过去,可对上黎书充满恨意的一双眼,他的手蓦地一顿,停在了半空中。
她恨他。
黎成朗胸口一滞,竟有些心虚,他别过头,不敢直视黎书的目光。
张雪容有些失望,她以为黎成朗真的会打黎书。
柴氏眼看事情不对劲,以今日府中不便,改日再谈为由,让丫鬟带着两位夫人离开了。
黎画不甘心的看着,可最后也被张雪容拉了出去。
待众人离开以后,黎书看着排成一排的凳子,现在都空空的,那些人的嘴脸还浮现在眼前,她嘲讽一笑,
“父亲,我有时候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还是母亲在外的私生女。”
黎书看向黎成朗,眼中泪光闪现,忽然觉得他跟刚才那些人一样,面目可憎。
要说张雪容下毒害了蒋氏,可他黎成朗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
她被张雪容赶出府,在叶县一年,他作为父亲,一次都没有想过要将她接回去。
她在叶县生了一场大病,真正的黎书已经死了,重活过来的是她尹安安。
可两人命运何其相似,无论是黎书,还是尹安安,她们都有着同样的仇恨。
黎成朗闻言,有些恼,要说他生出来的两个女儿,只有黎书长得最像他,私生子一说根本不存在。
“我何曾教过你这般,伶牙俐齿?”
黎成朗不明白昔日那个温柔的女儿去哪了?怎么变得这般咄咄逼人。
黎书闭了闭眼,压住内心深处翻涌而来的厌恶,
“父亲,我在叶县一年,您为什么不接我回来?”
黎成朗一愣,没想到黎书竟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一时静默。
黎书冷然一笑,“父亲为何恨母亲?不就是因为那些流言吗?可父亲何曾去证实过,何曾想过,这些流言到底是真是假?”
“父亲自诩清正,却纵容自己的女人,害了自己的发妻,虐待自己的女儿。”
“在叶县一年,父亲一次也没想过要将我接回来,一次也没有。”
黎书一步一步,逼近黎成朗,黎成朗一时心慌,被逼的连连后退。
“父亲想要掩盖自己的懦弱,面子,却不知母亲为此丢了性命,而我差点死在叶县。”
“您与那些人有何区别!”
字字句句,杀人诛心。
黎成朗一呆,身体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临走前,黎书看着外面阳光无限,内心一片平静,
“我今日所说,句句属实,父亲信也好,不信也罢。”
黎成朗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黎书离开的背影,一时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