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怕了?”林博揉了揉手,趾高气扬的看着黎书。
怕?黎书一笑,故作懵懂道:“不知道忠阳侯府和翰林院学士,谁的官大些?”
“当然是我家。”林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若跟着我,便是我林府的主母,这京城我让你横着走,怎么样?”
横着走?黎书看着他目中无人的样子,莞尔一笑,“那翰林院学士和当朝太后比起来,又当如何?”
“当然是”,林博差点脱口而出,随后大恼,“你放屁,敢给你小爷我下套。”
“公子刚才所言,难道不是瞧不起女子经商?”黎书看着他,忽然眨了眨眼睛。
林博被她漂亮的桃花运迷的一呆,道:“是又如何?商人都是低贱之身。”
黎书收起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那公子可知,忠阳侯府夫人的娘家就是商贾,而,当今太后娘娘的母族便是商人出身,公子是瞧不上忠阳侯老侯爷,还是瞧不上太后娘娘?”
林博骤然一惊,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黎书的陷阱,“你敢套小爷的话?”
此时的林博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只知道被一个女人摆了一道,还当众被落了面子,顿时恼羞成怒,上前就要拉扯黎书。
柳三娘见状正要保护黎书,就见一只剑突然横了过来,挡在了林博和黎书面前。
黎书看着这把熟悉的剑柄,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赵光看着林博道:“这位姑娘是我家公子的客人。”
林博早就看到了远远坐着的陆征,他不甘心,狠狠的瞪了黎书一眼之后,揣着一肚子气,离开了悦香楼,袁珂朝陆征的方向轻轻弯腰拱手后,立刻跟着林博走了。
黎书走近,看着煮茶的陆征,不说话。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徐瑾忽然打破了气氛,问:“姑娘打算在京城开铺子?”
黎书深吸了口气,以为又是一个同林博一样的歧视女子的纨绔少爷,道:
“大虞女子,疆场征伐者有之,官场谋划者有之,商场纵横者有之,公子怎么就瞧不上了?商贾又如何?钱,虽是俗物,但也是民之所用,国之根本,若国库空虚,无财可用,百姓何安?民心何定?更别说开疆扩土,保卫大虞,都是空谈。”
“就说公子穿着的这身锦绣华服,不也是出自绣娘之手?她们日夜劳作,只为几两碎银,而公子出身富家,却可唾手而得,以公子这短浅的目光,自然是体会不到这万千女子背后的辛苦,自然也成不了护我大虞的将士。”
随后她目光一瞥,环视一圈,蔡子昂被她的眼神吓得身子一缩,躲在了陆征的后面,徐瑾刘建都不约而同的别开了眼,黎书哼了一声,冷然一笑,
“我看在坐的几位,都不过尔尔。”说完,带着凝珠和三娘离开了。
蔡子昂指着黎书,“她是”,名字几欲脱口而出,偏到了嘴边想不起来了。
赵光双手抱胸,解释:“黎姑娘。”
果然,怪不得眼睛这么熟悉,跟另一个人有着同样的一双桃花眼。
蔡子昂拍了一下徐瑾的头,要不是他多嘴,他们几个怎么会无辜被骂了一顿?徐瑾哀怨道:“我就是好奇嘛!”
张远喃喃道:“咱大虞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女子,不愧是巾帼须眉。”
拥有同样桃花眼的陆征看着黎书决然离开的背影,先是一愣,随即低低一笑,这女人可真是暴脾气,他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就被顺带着劈头盖脸一顿骂了吗?
晚上,成远侯府,老侯爷陆湾坐在书桌前,看着进来的陆征,这是他唯一的孙子,他一向引以为傲。
“你今日去了悦香楼?”陆湾眉毛皱着,鲜有的露出一丝不满。
“是。”陆征道。
“外面说你,是一介纨绔,挥土如金,歧视商贾?”
陆征一愣,才不过半日的事情,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了府里。
陆湾沉了脸,“不是我故意去打听,是这京城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我想不听都不行。”
他知道他这个孙儿不喜别人跟踪,怕他多想,所以解释了一句。
陆征也不在意,即使老侯爷真的派人跟踪他,他也有应对的法子。
“祖父,您相信这说辞?”
“废话,当然不信,你自己就干着买卖,何来歧视商贾之说?”陆湾哼了一声。
陆征手里有几个铺子,他是知道的,当今大虞民风开放,广开言路,皇上鼓励经济发展,也不限制王公贵族手里有点小买卖,只要正常交税即可。
“听说说这话的还是一个女子?”陆湾挑了眉毛,问。
“嗯。”陆征想起黎书那日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忍不住一笑。
陆湾看着他身上的衣服,皱眉,“天天穿的花枝招展的,怨不得别人说你,挥土如金?咱侯府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我怎么没见着?”
陆征一晒,三里库的银子大都进了他的腰包,老侯爷自然是没见到。
“今天你母亲去了宫里,太后还说了这事,林家的也在。”
陆征微微眯眼,他知道消息传的快,但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了太后耳朵里,当今太后娘家便是商贾出身,虽然大虞倡导民风开放,但商贾的地位到底还是处于很尴尬的位置,文成帝一心想要开通贸易往来,繁荣经济,提高商人的地位,但成效不佳。
想起林博,他眼神微变,林博的父亲林海是翰林院学士,想必明日他就会递折子上去。
“是孙儿的错。”陆征道。
陆湾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认错了,道:“想必那林家的添油加醋,又夸大其词,太后听后大发雷霆,虽然没有过多苛责你母亲,但也是十分不满,这事即便不是你的错,你也得表个态度。”
“是。”陆征目光一闪,心里有了计较。
陆湾接着又问起了另一件事,“赵光暴露身份了?”
陆征神色一凛,“已经处理过了。”
陆湾看着他,他知道陆征在皇城司的名号,也知道他做事一向稳妥,也不再多问,“柳家的事儿是你捣的鬼?”
礼部侍郎柳成明的侄子柳杨被下了牢狱,这消息京城皆知。
陆征一笑,果然还是没能瞒过老侯爷,“孙儿不过稍稍加了把火。”
“你倒是知晓皇上的心思。”
朝廷官员选拔本来就是国家大事,而且被各势力虎视眈眈,在这风头之下,柳成明竟然自己上赶着推荐自家侄子,这无疑触碰了皇上的底线,以为他是霖王一流。
所以,陆征只略略使了些手段,就让他升官无望。
两人又说起了叶县之事,陆湾看着他身上锦衣玉缎,“你倒是爱打扮,什么赏赐也不要,就要这破料子。”
话虽这样说,但也没有多少责怪之意。
陆征身上穿的正是蜀锦,是今年刚进贡来的,上次陆征叶县有功,皇上特意奖励的,足足有二十匹。
“咱家什么也不缺,孙儿的铺子倒是缺些新料子。”陆征解释。
“那是皇上赏赐的,不是让你卖的。”皇上赏赐之物,只能自己留着,若是随便卖了出去,是欺君之罪,陆征当然也不会去卖,不过是拿给铺子里的裁缝,给祖父和母亲做些衣服罢了。
“孙儿知道。”
陆湾知晓他有分寸,两人又聊了会家常,末了陆湾又问:“那女子是哪家的姑娘?”
陆征道:“黎大人家的嫡女。”
陆湾思索了一番,疑惑:“嫡女?”
“嗯。”陆征又补充了一句,“她是蒋如海的外孙女。”
陆湾明白了,“就是你那个铺子的老东家?”
陆征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