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厂长被逼的没办法,只好把厂办的几个工程师抽出来。
到技术革新小组,学习和总结轧钢机的改造和控制技术。
为以后帮助兄弟厂的技术革新做准备。
这件事厂长不能也不敢推脱,这是由机械部下达的命令。
就在这个全场热气腾腾的关头,靳师傅使用的那台轧钢机,突然轧辊断了,而且几天来连着断了四根轧辊。
眼看着靳师傅的白头发又多了不少。
接二连三的断辊这种事,搁在以前要算大事故了,至少要调查一番,甚至扣奖金被处分。
但是这次除了技术科来了几个人看了看之外,厂里并没有什么其他反应。
庞副厂长把刚收到的一份商调函。
和几份科技大佬的邀请函,以及部队的商调函一样,把它们扔进抽屉里,锁得严严实实。
他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狡黠和犹豫。
心里清楚,这些文件对于那个小青年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他还没有完全想好如何打压这个年轻人。
很多事情只要一拖,就能拖黄了,就像那些被他搁置的文件一样。
目光再次落在那些文件上,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至少现在,他要尽量压制这个年轻人的锋芒。
站起身,走到窗边,拉上窗帘,不让阳光更充分地照进房间。
他心里想的是,“你好好干吧,无论你干了多少,依然是个干活的。
出的成绩和功劳,却都是我们这些当领导的。
你能长几级工资呢,我长得这两级工资,够你小子再长几年的。
到时候了,那台愁死人的轧钢机,应该让他把黑锅背起来了。”
轧钢用的轧辊。
有点像南方人用的擀面棍。
两头是比较细的支撑轴,中间才是接触钢带的轧制部分,由特种高碳钢一体成型,钢质十分坚硬。
一般情况下很少出现断辊事故。
蔡仲园把自己的工作安排好之后,来到靳师傅面前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靳师傅,这两天怎么老出断辊的事故,找到原因了吗?”
“原因早就知道,可是谁也拿不出好办法解决,难啊!”
“啊?原因早就找到了,您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几个年轻人学会了轧制手撕钢的技术,赖厂长特别高兴。
把我叫去问我能不能把钢带的标准再提高一点,也就是再轧得薄一点。”靳师傅点上一支烟,慢慢地说出了赖厂长的想法。
“那就增加压力,再往下压,不就行了吗?”
“小伙子,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这台轧钢机的工作极限,已经被我用到头了。
钢带轧到了这台机器,硬度和强度已经非常大了,再加大压力,轧辊就断了。”
“那要是在前面加一道退火呢,应该就能轧薄一点了吧?”蔡仲园试探着问,可是他不知道这一点有多难。
“这个办法早就想过了,加了退火之后硬度强度无法保证,也是废品。
所以这几天我也想尽各种办法,把轧辊都压断了好几根,还是不行。”靳师傅其实明知不行还是再试了一下。
“为什么还要再轧得薄一点呢,咱们轧成这样还不够吗?”蔡仲园又有点糊涂了。
“傻小子,我告诉你吧,现在咱们轧出来的手撕钢带,在0.05毫米以上,出厂价是十几万元一吨。
继续轧薄到0.04毫米的厚度,就能卖到三十多万一吨。
目前最薄的钢带目前是0.03毫米,一百多万一吨,但都是买进口货,国内没人能轧得出来。
将来你要是能轧出0.03毫米的钢带,就是达到了世界最高技能。
突破到0.02毫米,就可以在轧钢领域横着走,钢带价格就是你说了算,你要两百万一吨,也没人敢说个不字。”靳师傅慢条斯理,一点一点教育着他。
一番话惊得他目瞪口呆,原来他把轧钢带还是看得太简单了。
原以为只要加大压力,就能轧出薄钢带的想法太幼稚了。
而且国内没人能轧出最薄的钢带。
最薄的钢带只能从外国人手里买来,价格还那么高。
如果人家卡脖子不卖给我们,我们只好干瞪眼。
最让他震惊的是,钢带每薄下一丝,也就是千分之几毫米那么一点,价格就要翻上几十倍。
对于一个穷小子来说,这巨大的经济效益,简直就是在饿死鬼面前摆着的一个巨大的肉包子,有着无比巨大的诱惑力。
虽说那个肉包子是在一个铁笼子里。
可是他不甘心只闻见香味,浑身充满了要打破这只笼子的欲望。
虽然他不知道哪里有钢锯、铁锤,或者气焊枪、破拆器之类的工具。
但是他已经在心里暗下决心,这个铁笼子一定要打破。
在手撕钢的世界里,他立志非要攀登上最高峰不可。
这是除了考上大学这件事,他为自己狠狠地立下的第二个决心。
轧钢厂的车间里,有一台轧钢机静静地伫立在角落,被厚重的大帆布覆盖,仿佛被遗忘的宝藏。
这台轧钢机是几年前购入的,本应是厂里的骄傲,却因为操作技术的难题。
几乎所有的工人,都曾经试着驾驭这台轧钢机,包括靳师傅在内没有人能掌控它。
成了摆设,几乎等于报废。
无论想出什么办法开动挽救这台轧钢机,都要花费巨大的资金,这也是很现实的困难。
庞副厂长是主持购进这台轧钢机的主要负责人。
因为是国外进口。
目前该国与我国关系变得很差。
也就无法请到外国专家来指导调试。
而他的职务和职称就是因为引进这台轧钢机,给工厂造成了很大损失,受到了影响。
他需要找到一个解决方案,以挽回自己的声誉。
庞副厂长站在机器前,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焦虑。
他能闻到机器上新漆的味道,混合着车间里机油和钢铁的气息,这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在厂领导会议上,他的眼神中的狡黠,一闪而过。
在大家的讨论进入尾声,他清了清嗓子说:“这个蔡仲园进厂以来干得不错,应该还有很大潜力可挖。
车间里放着的那台进口轧钢机,这几年一直在那儿闲置,我建议让他来试一试。”
赖厂长想了想说:“这对于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的知识水平目前越不过这座大山。
不过让他试试看也可以,这小伙子总是有独出心裁的想法,能用简单的方法解决复杂的问题,希望这个千斤重担别把他的腰压断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