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明抬起手,声音微弱却不容置疑。李弘义立刻上前,小心扶住皇帝。秦正明从枕下摸出一卷明黄缎子,上面盖着的玉玺印泥尚未干透,散发着一股庄重的气息。“这是朕的密旨,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打开。” 他说着,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剧烈颤抖。李弘义赶忙掏出帕子,替他擦拭嘴角,亦晨这才发现,老将军的手背上,有道新鲜的刀伤,伤口尚未完全愈合,隐隐渗出血丝。
“太子和秦军…… 都不是省油的灯。” 秦正明喘息着,目光落在亦晨腰间的双鱼玉佩上,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忧虑。“冰轮车队掌控着天下商道,若落入任何一方手中,便是血流成河的局面。朕要你……” 他突然伸出手,紧紧抓住亦晨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朕要你以商盟之名,整合天下商会,保大夏的商路不断,百姓不苦。”
亦晨望着皇帝眼中满含的哀求与期许,思绪飘回到冰轮车队初成之时。那时,秦正明曾赐他 “尽忠” 佩刀,刀鞘上的字迹虽已被岁月磨得模糊不清,但此刻在这暗室的昏黄烛光下,却仿佛重新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他重重叩头,额头触地,声音坚定有力:“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让商道成为权谋的牺牲品。”
“好,好……” 秦正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气息愈发微弱。他忽然转头对李弘义道:“老将军,该送亦晨出去了。记住,密道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退出暗室时,亦晨忽然听见外头传来嘈杂的喧哗声。李弘义脸色瞬间大变,毫不犹豫地将他推进密道的夹层:“是羽林卫!他们定是发现了动静,我去引开他们,你从密道出去,千万保管好密旨!”
亦晨望着老将军决然转身的背影,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他曾说过的话:“军人的后背,永远留给战友。” 夹层的石缝中透出些许微光,他看见李弘义迅速扯掉内侍服饰,露出内里威风凛凛的虎威军铠甲,抽出腰间长剑的瞬间,金属鸣响划破雨声,清脆而激昂。
密道曲折幽深,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味。亦晨沿着密道一路疾行,心中满是焦急与担忧。出口在御花园的假山下,当他终于钻出密道时,衣袍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身上。远处,打斗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羽林卫手中的灯笼在雨夜中闪烁,聚成一片光海。那片光海不断晃动、追逐,却始终无法追上那道如虎般矫健的身影。亦晨摸了摸怀中藏着的密旨,心中暗自祈祷李弘义能够平安脱身。忽然,头顶传来夜莺清脆的啼叫声,那是龙翔小组的暗号,说明外围已安全。
夜雨渐渐停歇,乌云慢慢散去。亦晨望着宫城方向的灯火,在那闪烁的光影中,忽然发现太极殿的屋脊上,有道黑影如夜枭般一闪而过。他知道,那是李弘义在奋力替他断后。手中的虎符还带着皇帝的体温,暗格里的密旨沉甸甸的,仿若压着整个大夏的未来,分量极重。
回到唐府时,天色已微明。天边泛起鱼肚白,曙光渐渐驱散黑夜的阴霾。王清华守在书房门口,一夜未眠,神色疲惫却透着焦急。见到亦晨回来,他立刻快步上前,呈上一份急报:“大人,幽州传来消息,瓦图部落的商队在胭脂峡遇袭,货物被劫一空,但带队的马三却安然无恙。”
亦晨展开密报,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文字,最后落在一行小字上:“劫匪未伤人,只劫走了标有‘秦’字的货物。” 他忽然冷笑一声,心中已然明了,这分明是太子和秦军在试探他的底线,借着劫镖之名,行拉拢之实。他们想通过这种手段,逼迫自己在这场权力争斗中表明立场。
“备马。” 亦晨迅速换上劲装,将密旨仔细缝入内衬,贴身藏好。“通知林晨,启动‘鸢尾计划’,联络青州、扬州的商会,三日内齐聚长安。再派人给李将军府送封信,就说……”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就说冰轮商盟,今日成立。”
晨光穿透云层,洒在唐府门前的冰轮车辙上,熠熠生辉。亦晨翻身上马,腰间佩刀与虎符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他知道,昨夜的密谈,已将他彻底卷入这场权力的残酷漩涡。但正如皇帝所言,冰轮车队掌控的不仅是商道,更是天下百姓的生计与希望。这沉甸甸的责任,他已决然扛起。
马蹄声清脆,碾碎积水的瓦当,溅起晶莹的水花。亦晨望着前方渐渐放晴的天空,忽然想起李弘义在暗室中说的话:“无论谁坐龙椅,百姓都要吃饭穿衣。保护商道,便是保护大夏的根基。” 他握紧缰绳,双腿轻夹马腹,策马朝着初升的朝阳奔去。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然打响,他已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为了大夏的未来,为了天下百姓,他将无所畏惧,奋勇前行
熹微晨光,穿透雕花窗棂,在唐府议事厅的青砖地面上,投射出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亦晨坐在案几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密旨的边缘,指腹缓缓摩挲着明黄缎面上那凹凸有致的玉玺纹路。昨夜在太极殿后殿的场景,仿若就在眼前,历历在目。当时,秦正明那枯槁如柴的手指深深扣进他的手腕,那一刻,仿佛他掌心的血脉与冰轮车队的车辙,在冥冥之中产生了奇妙的重合。
“大人,青州商会派人送来帖子。” 林晨撩开竹帘,走进厅内,檐角滴落的雨水,悄然打湿了他肩头那鸢尾纹刺青。他神色凝重,语气急促地说道,“张老板说,要是咱们再不亮出冰轮的旗号,青州丝绸行怕是要被秦军的人逼迫得转投太子阵营了。”
亦晨闻言,将密旨小心翼翼地收入檀木匣中,铜锁扣合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得梁上停歇的燕雀振翅高飞。他抬眸,目光沉稳且坚定,下令道:“按‘鸢尾计划’仔细筛选,只吸纳三代从商、从未涉足朝堂党争的商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