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晨摩去将其弹飞,动作利落如剑客出剑:“就按这个法子办。林晨,你明日快马去挲着下巴沉吟片刻,忽见葡萄藤上一只青虫正啃食嫩叶,指尖飞快伸过这几个大城,挑出最活络的经销商,月底前都给我邀来京城。”
他转身从石桌上拿起一张洒金请帖样稿,烫金的“客户答谢会”三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办场‘客户答谢会’,把冰镇运输的章程和酒品独家权都摆到台面上。对了...”他忽然露出狡黠笑意,眼中闪过一丝精明,“通知厨房多准备些酥酪冰沙,让这些土财主尝尝冰轮车队的真本事——免得他们以为咱们在卖假药。”
三日后,林晨顶着一头尘土冲进院子,怀里抱着七八个蜡封竹筒,衣襟上还沾着几片草叶:“亦晨,经销商名录都在这里了!益州醉仙居的刘掌柜听说有冰镇葡萄酒,当场摔了自己的青玉酒盏,说‘若能常年供应,愿把城西五间酒肆改冰库’;还有幽州的马帮头子马三,拍着胸脯说能打通去瓦乌东北部落的要道,只要咱们...”说到这里,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亦晨耳边,“他还说,要是合作得好,能把咱们的冰砖卖到游牧的部落去!”
“停。”
亦晨展开竹筒里的名单,目光在“幽州”的名字上顿了顿,想起了前世的都城,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里曾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他开拓商业版图的重要据点,“林晨,”亦晨将名单拍进胖墩手里,动作干脆有力,“你带十个兄弟去幽州,请马三必须来详谈。告诉他,只要他肯来,咱们的冰镇葡萄酒管够,而且...”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还有神秘大礼相赠。”
林晨重重点头,腰间酒袋晃出清脆声响,仿佛在为即将开始的征程奏响前奏。院外传来冰镇车轴的吱呀声,亦晨望着那涂成月白色的车厢,忽然想起前世见过的蒸汽火车。那呼啸而过的钢铁巨龙,曾带他看过无数繁华景象,如今,他也要在这古代王朝,用自己的智慧和双手,打造出属于自己的“商业列车”,让冰轮车队的名号,响彻整个大夏疆域。想到这里,他不禁挺直了腰板,目光越过葡萄架,望向远方的天际,那里,似乎有一片更加广阔的商业蓝海,正在等待着他去征服。
李璇玑捏着亦晨改良过的珍珠粉面膜方子,在胭脂巷寻了间临街的二层小楼,朱漆门框上挂起白底绣粉莲的幌子,上书“璇玑阁”三个簪花小楷。开业那日,她特意往鬓边别了朵新鲜茉莉,素色罗裙外罩着月白纱衣,站在铺子里往青瓷碟中调配面膜——珍珠粉混着玫瑰露碾成细浆,再滴三滴杏仁油,那乳白的膏体便泛出淡淡珠光,像把月光揉碎了凝在碗里。
“姑娘,这真能敷出您说的‘肤如凝脂’?”
头位贵客是位诰命夫人,指尖戳了戳碟中膏体,金护甲在阳光下闪过冷光。李璇玑笑意吟吟,捧起银镜示意:“夫人且看这珍珠粉,是用南海四品白蝶贝磨的,混着桃花汛时采的露水,奴婢先给您试半边脸,若是不好,分文不取。”说着以羊毫笔蘸取膏体,在夫人右颊薄薄涂开,那动作轻柔得像春风拂柳。
三日后,卢国公府的马车突然停在璇玑阁前。李璇玑正教丫鬟往楠木匣里垫防潮的宣纸,就见自家母亲扶着卢国公夫人下车,后者脸上敷着浸过玫瑰水的绢帕,未见真容先闻香风:“你这丫头,可让我好找!”帕子掀开时,左颊细腻如剥壳鸡蛋,右颊却还带着些岁月留下的暗沉,“快给我照照镜子,看看是不是真如她们说的,敷一次便白上三分?” 这对比效果胜过千言万语。
不出半月,璇玑阁的门槛几乎被贵妇人的绣鞋踏破。镇北将军府的老夫人让儿媳抬着整箱金叶子来买全年份额,尚书左丞的宠妾更是带着四个贴身丫鬟守在铺子里,非要亲眼看着李璇玑调配面膜才肯罢休。
最绝的是贤妃身边的崔尚宫,竟捧着鎏金匣子来传口谕,说娘娘用了半罐后,连眼角的细纹都淡了,要赏给李璇玑一对东珠耳环——条件是每月送三匣独一份的“娘娘定制款”。
某日亦晨巡城路过胭脂巷,隔着车帘都能听见璇玑阁里的喧哗。他掀起一角帘幕,只见二楼雅间的窗棂间,露出几截戴着金镶玉护甲的纤纤素手,正争相指着廊下晒的珍珠粉;一楼柜台前,李璇玑被围在中央,正拿着象牙秤给一位胖妇人称量配好的面膜粉,发间那朵茉莉已有些蔫了,眼里却亮得像点了灯。 “将军,您瞧这生意做得火旺。”车夫笑着咂舌,“听说昨儿有位外地来的夫人,没买到面膜,硬是在铺子里哭了半个时辰呢!”
亦晨摇摇头,指尖摩挲着袖口暗纹——那是李璇玑新制的面膜包装纹样,缠枝莲里藏着细小的珍珠图案,精致得像幅微缩画。他忽然想起前日她捧着账本来找自己,墨点溅在裙角都不自知,却掰着手指头算“卢国公夫人介绍了三位主顾,每人每月要十匣面膜”,眼睛弯得像月牙。
暮色四合时,李璇玑终于得空坐在柜台后揉脚。亦晨不知何时进了铺子,往她面前推来个食盒:“扬州进贡的水晶糕,放了冰砖镇着。”她眼睛一亮,掀开盒盖时却见底层压着张纸,上面是他刚劲的字迹:“珍珠粉可掺少量茯苓粉,夜敷可去暗沉。”
“算你还有良心。”
她拈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冰凉清甜在舌尖化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抽屉里拿出本账册,“你猜怎么着?贤妃娘娘要的定制款,我在里面加了龙涎香碎末,她用了都说比宫里的铅粉透气十倍!”
亦晨挑眉:“龙涎香?你倒是舍得。”
她晃了晃空食盒:“舍不得香料套不着贵人,等赚够了银子,我给你买十斤龙涎香当熏香烧——不过先说好了,这铺子赚的钱,可都得算我私房钱。”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亦晨望着她沾着珍珠粉的指尖,忽然伸手替她拂去鬓角的粉屑。李璇玑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红得比胭脂巷的灯笼还亮,却听他低声说:“随你。”
月光从檐角漏下来,落在柜台上的青瓷罐里,那些调和好的面膜粉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此刻彼此眼中的融融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