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发现?”陆停舟问。
“小的也说不清,赵将军说,您去了就知道了。”
陆停舟点点头,转向禁军,“王渊的尸首在哪儿?”
“还在路上。”禁军道。
“我先上山,王渊的尸首回来以后,想个法子保存起来,再去找个仵作验尸。”陆停舟吩咐道。
“好。”禁军领命而去。
陆停舟放下画稿,见池依依目不转睛望着自己,唇角一弯,抽走她手中的炭笔:“我要上山,你去吗?”
“去。”
池依依早就想见识清凉谷的矿场,听他邀请,自无不应之理。
“你们去哪儿?”
段云开叼着馒头跨进院子,囫囵不清地问道。
他嘴里嚼着半个,两只手还举了两根筷子,每根筷子上都插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陆停舟走过去,抽走他手里的筷子:“多谢。”
说完,递了一根给池依依:“够吗?”
池依依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大白馒头,忍笑接住:“够了。”
段云开瞪大眼:“那是我的。”
“锅里没有了?”陆停舟问。
“有倒是有……哎,你们别走啊!”
段云开追在两人身后:“你们去哪儿?我也要去!”
“你看家。”陆停舟无情地将他拒绝。
段云开抱住院门,无语凝噎。
两只狗子扑到他脚边,绕着他热情地撒欢。
段云开蹲下身,揉揉小两只的脑袋,叹气:“看见没,什么叫见色忘义?这就是。”
半山腰,池依依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巨大矿场,与昨晚所有人一般面露惊异。
“这么大!”
这座山谷好似一个无底洞般,谷中的矿石更如海滩上的沙子随手可拾。
拥有这座矿山的人只需把矿石挖出来再卖出去,就能财源不断。
池依依在心里算了笔账。
她的绣坊日进斗金,可哪怕十年的买卖加起来,也抵不过这座铁矿一年的进账。
她幽幽一叹:“难怪梅家挖空心思也要藏住这个地方。”
这哪里是矿场,分明是聚宝盆!
“陆少卿。”赵三迎上来,见了池依依怔了下,笑着打了声招呼,“池夫人。”
陆停舟道:“六娘擅长画像,我带她过来帮忙查案。”
赵三原本还在奇怪,矿场又脏又乱,地上还有杀过人的血迹,陆停舟把妻子带来,难道不怕吓着人么。
听了他的解释,顿时恍然:“原来池夫人是画像高手,失敬失敬。”
话虽如此,他仍有一丝意外。
他听说陆停舟的夫人是位绣娘,在他的印象中,绣娘画个花啊鸟的不成问题,但这画人像可是衙门画师干的活儿,她能行么?
“赵将军,听说谷中又有发现,不知是何事?”陆停舟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赵三回过神,笑道:“算是好消息。”
他把陆停舟二人带到一个偏僻的山洞:“你们瞧,这是买家废弃的马车。”
照理说,矿场要运矿石出去,谷中理应配备马车。
但买主似乎不想泄露身份,每回过来都是用的自家车队。
他们从不与矿场的人接触,只由驻守在六盘村的刘瑞亲自带人上山,装完矿石就走,就连矿场最大的管事也不清楚来人的身份。
去年夏天,买主在矿场坏了辆马车,为了赶路,索性丢下这辆马车走了。
“据这里的管事交代,那辆马车不知用了什么技法,造得格外精妙,后来他们自己试了几回也没修好,便丢在山洞里不管了。”
赵三说到这儿,露出一丝不屑:“矿场的人没一个老实,就连那些苦力也一样,要不是我手下的士兵发现了这个山洞,我还不知这里藏着个大玩意儿。”
陆停舟跟着他走进山洞。
这里大概是谷中唯一一处不产矿石的地方,山壁是普通的石头,四周有些泛潮,那辆马车的车架在地上散成数段。
陆停舟拿起两截木头,对着外面的光仔细瞧了瞧。
赵三道:“我想着这是买主唯一留下的物件,也许能从马车上查出他们的来历。”
他是武将,自认不懂查疑断案,这才将陆停舟请来一同参详。
却见陆停舟摸了摸木头两端,又从地上捡起其他残件拼凑。
“这些木头都用明矾石灰和桐油精心处理过,所以即使堆在这潮湿的山洞,也不见腐烂。”
他将几段残件摆在一起,凝视半晌,忽道:“六娘,你来看。”
他唤她六娘,本是寻常已极的称呼,但因头一回听到,池依依怔了下,随即想到他定是有所发现。
她顾不得地上湿滑,提裙上前。
陆停舟看她一双绣鞋踩在青苔上,顺势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身前,指着地上拼出的一截车身:“你看这车轴,和你家马车是否很像?”
池依依低头瞧去。
她以前从未关心过自家马车是何构造,但遇到六皇子以后,被这个痴迷木工的少年缠着问了好几回,弄得她也对马车多了几分兴趣。
“好像是有几分相似。”她回忆道,“我听六殿下说过,我家马车的车轴一分为二,与别家截然不同——”
说到这儿,她脑中灵光一闪,蓦地停了下来。
她与陆停舟对望一眼,转向赵三:“赵将军,这里的管事可见过买主的相貌?”
“见是见过,但他们的形容十分模糊,怕是不好还原。”
“总要一试。”陆停舟带着池依依朝山洞外走,“我们先去看口供,画一张画像出来。”
赵三跟在两人身旁,犹豫道:“可这些人满口谎言,万一见了画像随口乱认,糊弄咱们怎么办?”
“我有办法。”池依依道。
她语气柔和,神情镇定,仿佛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让人不自觉就对她的话信了几分。
“什么办法?”赵三下意识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