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像根烧红的铁丝，正往我耳膜里钻。
我盯着全息屏上那片暗红的血点，喉咙发紧——李强的突击队定位已经凝固了三分钟，像被某种力量按进了水泥里。
“林，东墙防御网的结构数据……”伊娃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跳动，发梢扫过战术目镜的边框，“和尤里笔记里的蜂巢模型吻合。每个节点都是独立的……”
“轰！”
通讯器突然炸响金属撞击声，李强的喘息混着子弹擦过的尖啸：“头儿！我们切开了第一道合金门，但里面——”他的话被自动机枪的连射截断，“操！每面墙都嵌着旋转机枪塔，激光网在头顶织成蜂窝！山本，右边那个炮塔！”
我攥紧量子笔，笔尖在战术手套上压出凹痕。
尤里笔记里的草图突然浮出来：老人用红笔圈着“自循环防御矩阵”，旁边写着“每个单元都是活的”。
原来不是比喻，是真的。
“山本到位！”通讯器里传来布料摩擦的沙沙声，接着是电线崩断的噼啪响。
那个寡言的日本特工此刻该是猫着腰贴在天花板上，匕首挑开防火板，露出密密麻麻的线路——他的战术靴尖在金属管道上轻点两下，像只捕猎的夜猫。
“主控线路切断！”山本的声音比平时更轻，“激光网停了，但机枪塔还剩三个……”
“剩下的交给我们！”李强的95式突击步枪发出闷响，“王磊，封死左侧通道；陈虎，压制二楼的观察口！”
我转身看向卢峰，他正把尤里的旧笔记本摊在全息屏前比对。
这个总把白大褂洗得发白的助手，此刻战术背心的拉链敞着，露出里面皱巴巴的格子衬衫——他刚才冲进服务器室时撞翻了椅子。
“共生协议”四个字母在屏幕上跳动，是他用量子算法在浩瀚数据里筛出来的。
“加密等级A+，需要生物识别。”卢峰推了推眼镜，指节因为快速敲击而泛白，“指纹、虹膜、声纹三重验证，必须是基地高层。”
“高层？”我喉咙发涩。
菲利普的办公室在地下三层，此刻那里的热能反应正疯狂跳动——那老狐狸可能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通讯器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粗重的喘息：“林博士，控制住一名技术员。”李强的声音带着血腥味，“他说自己是维护组的，知道生物锁的位置。”
全息屏上弹出实时画面：穿蓝色工装的男人被按在服务器机架上，额角渗着血，喉结上下滚动。
李强的枪口抵着他后颈，战术目镜的红光在他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说。”李强的声音像冻硬的钢丝绳。
技术员的牙齿磕在一起：“他们……他们不是要摧毁护盾。”他盯着自己发抖的手，“上个月菲利普找了个生物学家，带了罐发着蓝光的液体。他说护盾发生器的共振频率……能当‘桥梁’。”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世界树穿透大气层时的共振波峰，赵博士防护面罩上的斐波那契螺旋，突然在眼前重叠成一片蓝光。
原来菲利普不是要阻止世界树，是要——
“桥梁？”卢峰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连接什么？”
“我、我不知道！”技术员的眼泪滴在金属地板上，“但他们往核心冷却剂里加了那液体，说等恒星暗灭现象扩散到太阳系边缘……”
“够了。”我打断他，喉咙发紧。
世界树的根须在宇宙里延伸时，会吸收恒星能量；如果护盾发生器能放大它的共振频率……菲利普是要给世界树搭座桥，让它直接“走”进太阳系。
伊娃突然倒抽一口气。
她的全息屏上，原本代表防御系统的绿色网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菲利普的备用系统启动了。
“林，主控线路只能瘫痪五分钟，现在还剩1分30秒！”
“带技术员去生物锁。”我抓过战术背包，里面装着尤里最后给我的微型探测器，“李强，你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李强扯着技术员的衣领往走廊深处走，靴跟在金属地面敲出急鼓，“山本，断后；王磊，警戒左舷！”
卢峰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加密文件里有段备注。”他的拇指蹭过笔记本上尤里的字迹——“当掠食者不再进食，或许它在等待共生”，“林，世界树可能不是来毁灭的，是……”
“叮——”
伊娃的通讯器发出蜂鸣。
她低头看了眼屏幕，睫毛猛地一颤。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发件人显示是“奥利维亚·m”，时间戳就在三十秒前。
“怎么了？”我问。
伊娃的手指悬在解锁键上方，抬头时瞳孔映着屏幕的冷光：“是外线加密消息。”她舔了舔嘴唇，“来自基地外。”
警报声再次撕裂空气。
我盯着伊娃颤抖的指尖，突然听见走廊尽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菲利普的增援到了。
伊娃的指尖在解锁键上停顿了半秒，像被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警报声中突然传来她急促的呼吸声：“是奥利维亚。”她的喉结动了动，战术目镜的蓝光在她的睫毛上闪烁成碎星，“她上个月被菲利普调到了月球观测站，按理说不应该有基地内的通讯权限……”
我盯着她颤抖的食指按下了确认键。
全息屏幕上的字符刚跳出来，伊娃的瞳孔就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了战术手套里：“林！别让卢峰碰服务器！消息说有自毁机制！”
“什么？”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猛地转向卢峰。
他的指尖正悬在生物锁的验证区上方，白大褂袖口沾着服务器室的灰尘，眼镜片上还凝着一层薄汗。
“卢峰！停手！”我大声吼道，声音撞在金属墙壁上反弹回来。
卢峰的手指顿在半空，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机器人。
他抬头时镜片滑下鼻梁，露出眼底的困惑：“可是生物锁……”
“自毁程序！”伊娃的声音带着破音，“奥利维亚说菲利普三天前往主服务器里植入了量子炸弹，只要生物验证通过就会触发！”
我看见卢峰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他猛地抽回手，战术背心的魔术贴撕开一道响：“我这就退……”
走廊尽头的枪声突然密集起来。
李强的通讯器里传来陈虎的喊声：“敌袭！至少二十个武装人员！王磊中弹了！”金属撞击声混着弹壳落地的脆响，像有人在敲一面破锣。
“所有人撤离当前楼层！”我扯过卢峰的胳膊往安全通道跑，战术靴跟在台阶上敲出急鼓般的声音，“伊娃，带着技术员先走；李强，断后！”
“那电磁脉冲装置……”卢峰被我拽得踉跄，他另一只手死死护着腰间的黑色匣子，“菲利普的备用电源在负四层，不切断的话自毁程序还能重启！”
我咬着牙把他推进楼梯间：“启动它！趁断电的瞬间！”
伊娃已经当先冲下楼梯，技术员被她拽得几乎脚不沾地。
李强的95式步枪在头顶炸响，子弹擦着我耳尖飞过，在墙面上溅出火星。
“林博士！右边！”山本的声音从上方飘下来——他不知何时攀上了通风管道，匕首在黑暗里划出冷光，精准割断了天花板上的监控线。
“三秒后启动Emp！”卢峰的手指在装置上快速舞动，额角的汗滴在金属外壳上洇开，“所有人关闭电子设备！”
我猛地扯下战术目镜塞进兜里，余光瞥见伊娃把通讯器砸在台阶上，技术员抱着头蜷成一团。
“嗡——”空气里泛起刺啦的电流声，整座基地突然陷入黑暗。
应急灯的红光像血珠般依次亮起时，我听见山本的战术靴在通风口发出轻响：“控制中心到了。”
“倒计时还剩多久？”我对着黑暗喊道。
“两分十七秒。”伊娃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她的手机屏幕亮起微光，照着她发白的嘴唇，“奥利维亚说自毁程序会先熔断所有逃生通道……”
“搞定！”山本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他从通风口跳下来时带落几片灰尘，“手动关闭了倒计时，但主电源最多撑十分钟。”
我们在负二层的安全屋汇合时，李强的战术背心上沾着血——是王磊的，他咬着牙说那小子只是腿伤。
伊娃把奥利维亚的消息调出来：“她说菲利普根本不在乎什么护盾，他要的是……”
我打断她，从战术背包最里层抽出一份泛黄的纸质档案。
刚才在服务器室翻找时，它被塞在生物锁的暗格里，封皮上的烫金字体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计划代号：归宿”。
卢峰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抢过档案翻到中间页，手指在纸上颤抖：“利用护盾发生器的共振频率作为导波管，将世界树的根须引导至地球同步轨道……他们要让世界树成为‘文明的新宿主’？”
“宿主？”李强的拇指摩挲着步枪扳机，“什么意思？把人类当养料？”
“不。”伊娃凑过来看，她的指尖划过一段备注，“这里写着‘世界树的共生机制’——它吸收恒星能量时会释放类地行星所需的元素，菲利普认为可以让它‘定居’在地球轨道，用恒星能源反哺人类……”
“疯子。”我攥紧档案，封皮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以为能和掠食者签共生协议？赵博士的防护面罩上全是世界树的根须刻痕，那根本不是桥梁，是——”
“轰——”
基地深处突然传来金属门开启的闷响。
那声音像有千万吨重的齿轮在转动，震得安全屋的玻璃幕墙嗡嗡作响。
伊娃的手机屏幕突然熄灭，应急灯也跟着暗了两秒。
“什么声音？”李强端起枪指向门口，枪管在发抖。
山本已经贴到墙边，匕首在指间转了个花：“像是主反应堆的隔离门……但菲利普的办公室在负三层，反应堆在负五层……”
机械音就是这时候响起的。
它像被砂纸打磨过的金属片，带着刺啦的电流杂音，从四面八方的扬声器里渗出来：“欢迎来到新纪元。”
我的后颈泛起寒意。
那声音的尾调带着菲利普特有的沙哑，像他每次用雪茄剪剪开烟帽时的轻笑声。
“撤。”我扯了扯战术背包的肩带，“现在就走。”
但没人动。
伊娃的手机突然自动亮起，屏幕上是奥利维亚的最后一条消息，发件时间显示在十秒前：“小心投影......”
金属门开启的声音还在继续，混着通风管道里传来的嗡鸣，像某种沉睡的巨兽正在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