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的屏蔽贴还在灼烧,我抓起实验台上的金属水杯贴在皮肤上。
凝结的水珠顺着脊柱滑进衬衫领口,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卢峰发来的破解密钥在量子屏幕上跳成猩红色的倒计时——71小时23分。
走廊的声控灯在我踏出实验室时骤然亮起,像道惨白的刀锋劈开黑暗。
威廉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透出暖黄光晕,凌晨三点的联盟总部,只有他的投影还在走廊投下摇晃的树影。
“林博士?”威廉从全息沙盘前抬头,作战服领口敞着,喉结下方有道新结痂的抓痕,“听说你申请调用上个月的深空雷达日志?”
我反手关上门,金属门锁咬合的咔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面前的全息影像正定格在猎户座星云,被标红的区域恰好是我们发现世界树吞噬恒星时的坐标。
“斯隆在控制程序里嵌套了太阳风干扰模型。”我把数据板推到他面前,指尖刻意擦过他搭在桌沿的手背,“需要核对近地轨道防御网的电磁参数。”
威廉的食指突然抽搐了一下。
这个曾徒手拆解脉冲地雷的男人,此刻无名指上的婚戒正在高频颤动,震得陶瓷咖啡杯里的拿铁泛起涟漪。
“当然配合。”他滑动数据板的动作比平时快了0.3秒,指纹解锁时用了中指而非惯用的拇指,“不过防御网升级方案已经通过议会......”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
我们同时抬头,天花板某处正在渗出墨绿色的黏液,滴在威廉刚整理好的纸质文件上,瞬间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第几次了?”我摸出电磁枪,保险栓弹开的脆响让威廉瞳孔骤缩,“自从杰克失踪,这些‘藤蔓’出现的频率增加了47%。”
威廉起身时碰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漫过全息操控台。
当那些腐蚀液即将触碰到他的袖口时,他猛地后撤半步,作战靴跟重重磕在保险柜的密码盘上。
“三天后的会议......”他低头擦拭袖扣的动作太刻意,军用腕表投射的蓝光正好遮住喉结的颤动,“安保级别会提到最高。”
我盯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
那里本该别着联盟的鹰隼徽章,现在却别着枚暗银色的三叶草胸针——和斯隆在火星殖民地演讲时佩戴的款式,误差不超过0.5毫米。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抢在威廉按下警报器前收起枪。
卢峰抱着一摞数据存储盘撞开门,镜片上还凝结着机房特有的霜气。
“林博士!”他喘着气把存储盘塞给我,指尖在交接时快速敲出摩斯密码:[已植入量子虫洞]。
存储盘侧面闪过一道紫光,那是伊恩特制的纳米追踪器正在激活。
威廉的手已经悬在警报按钮上方:“卢助理这么晚还在机房?”
“给‘世界树’根系做冷冻切片。”卢峰推了推起雾的眼镜,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生物样本袋——里面分明是我们在通风管道收集的腐蚀液结晶。
当卢峰的白大褂擦着威廉后背经过时,我闻到极淡的苦杏仁味。
那是伊恩调配的神经毒素挥发剂,接触皮肤三小时后会诱发暂时性肌肉麻痹,正好匹配议会召开前的人体扫描周期。
“威廉长官。”我挡住他查看存储盘的视线,“能借用您的权限解密深空雷达的原始数据吗?”
他颈侧的汗珠在战术射灯下亮得像钻石。
密码盘被按响七次后,全息屏突然弹出鲜红的警告框:【检测到异常生物电信号】。
我后颈的屏蔽贴突然剧烈震动,量子屏幕上猩红的倒计时诡异地跳成了70小时59分。
威廉的咖啡杯摔在地上,褐色的液体蜿蜒成蛇形,爬向角落里那滩正在蒸发的腐蚀液。
当两种液体接触的瞬间,我听见类似骨骼生长的咔咔声,但卢峰已经用液氮罐冻住了整个区域。
“可能是机房散热系统故障。”卢峰摘下结霜的手套,腋下夹着的平板突然亮起伊恩发来的消息:【奥利维亚在c7档案室】。
威廉正在用加密频道发送讯息,军用腕表投射的蓝光在他下巴投下蛛网状的阴影。
我假装查看雷达数据,实则盯着全息屏边缘跳动的信号波纹——每次振幅达到7.8hz时,通风管道就会传来那种诡异的爬行声。
离开时我故意将存储盘遗落在威廉桌上。
纳米追踪器的紫光已经变成心跳般的脉动频率,当卢峰在走廊拐角亮出掌心的接收器,我们看到代表威廉的红点正朝着地下三层移动——那里是斯隆派系上周刚接管的水培实验室。
“奥利维亚截获了威廉的通讯波段。”伊恩的虚拟影像从消防栓的应急屏跳出来,英国人的金发在静电干扰中炸成蒲公英,“但需要物理接入他的私人终端。”
我们站在c区通风井的阴影里,头顶管道传来粘稠的蠕动声。
卢峰从工具包掏出改装过的激光切割器,枪口状探头正在解析威廉办公室的合金门禁频率。
“等等。”我按住他手腕,后颈屏蔽贴的灼烧感突然变成针扎般的刺痛。
量子倒计时在视网膜投影上疯狂闪烁,但当奥利维亚抱着文件柜跌跌撞撞冲过来时,所有数字都变成了乱码。
“林博士......”她制服胸牌歪斜着,锁骨处有块硬币大小的淤青,“今早整理会议纪要时,威廉长官的加密文件突然自动上传了......”
卢峰抢过她颤抖着递出的生物芯片,插进自己改装过的腕表。
全息屏炸开无数个破碎的对话框,每个窗口都在播放威廉不同时期的全息录像——去年火星峰会的侧拍画面里,他西装口袋露出半截三叶草胸针;三个月前的空间站巡查视频中,他后颈隐约有手术缝合的痕迹。
伊恩突然吹了声口哨。
在某个被加速三百倍的监控视频里,威廉每天凌晨三点零七分都会对着空气说话,嘴唇开合的角度与斯隆公开演讲的某段口型完全吻合。
奥利维亚突然抓住我手腕,她指甲缝里残留的绿色结晶,和杰克尸体失踪时医疗舱残留的样本光谱重叠度达到91%。
当她哽咽着说出“他们用我女儿的基因密钥要挟”时,卢峰已经破解了威廉终端的最后一道防火墙。
量子倒计时恢复正常的瞬间,整栋大楼的应急灯突然变成血红色。
我们头顶的通风管道盖板轰然坠落,十几条银白色的藤蔓瀑布般倾泻而下,每根枝条都长满了类似人类牙齿的锯齿状凸起。
“跑!”我把奥利维亚推向安全通道,卢峰的电磁枪在走廊墙壁烧出焦黑的弹孔。
那些藤蔓在接触到威廉办公室的门禁系统时突然僵直,银色表皮浮现出和威廉腕表同频的蓝光波纹。
当我们在机房加密舱门后喘息时,卢峰的接收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
全息地图上代表威廉的红点,此刻正在地下三层的水培实验室,与七个心跳频率完全一致的生命信号重叠。
“不是人类。”伊恩调出热成像图,那些蠕动着的红影呈现出植物根系特有的分形结构,“但它们的生物电信号......”
卢峰突然扯开我的后领,屏蔽贴下的皮肤已经浮现出藤蔓状的青色血管。
当他用液氮喷雾对准我脖颈时,我听到量子倒计时在耳边炸开成星际尘埃般的碎光。
机房的主机阵列突然全部启动,所有屏幕都在循环播放斯隆的竞选广告。
在某个被刻意放慢的帧里,他抚摸胸前三叶草的手指,关节褶皱与威廉发送密信时的手部特写完美重合。
“反向追踪需要十二分钟。”卢峰把神经接口插进主机,镜片反射出瀑布般的数据流,“但威廉的通讯记录里......”
他的声音突然被警报声切断。
我盯着监控画面里正在融化的大门,那些银白色藤蔓正在分泌某种荧光绿的液体,而奥利维亚女儿的照片突然在某个破碎的屏幕上闪了一下——女孩手腕上的住院手环编码,与我们在世界树根系中发现的基因序列前六位完全一致。
卢峰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敲出残影,量子虫洞的波纹在加密舱内折射出诡异的蓝紫色。
我盯着悬浮在空中的密文矩阵,那些旋转的十六进制符号像极了世界树枝条上的神经突触。
“生物电信号加密。”卢峰摘下起雾的镜片,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威廉每次发送密信时,那些藤蔓的共振频率……”
机房恒温系统突然发出警报,制冷剂泄漏的刺鼻气味混着藤蔓黏液特有的腥甜。
我扯开领口散热,后颈的青色血管已经蔓延到锁骨,液氮喷雾在皮肤表面结出冰晶花纹。
奥利维亚蜷缩在备用服务器后面,正用生物芯片反复擦拭女儿的照片——女孩瞳孔深处有两点不自然的银斑。
“倒带七小时二十三分。”我抓起卢峰改装过的神经同步器,金属触须刺入太阳穴时尝到铁锈味,“威廉发送最后密信时,通风管道有五次异常震动。”
全息影像在视网膜炸开,威廉喉结的颤动频率被放大成连绵的山脉。
当他的婚戒第七次敲击陶瓷杯沿时,我注意到作战服袖口的反光材料正在同步闪烁——那是斯隆派系特制的信号纤维。
“三进制嵌套!”卢峰突然把咖啡泼在主机散热口,蒸腾的白雾中浮现出dNA螺旋状的光纹,“用奥利维亚女儿的基因序列当密钥……”
奥利维亚尖叫着捂住耳朵,她指甲缝里的绿色结晶突然开始发光。
我抢在她抓破皮肤前按住她的手腕,女孩照片上的住院编码在强光下显露出隐藏的条形码——正是世界树根系样本的初始编号。
量子屏幕上的密文开始坍缩,斯隆的竞选广告突然卡在某个诡异的帧。
他抚摸三叶草胸针的手指突然扭曲成藤蔓形态,全息音箱里传出威廉在空间站失重舱的鼾声录音,经过傅里叶变换后竟转化成火星殖民地的坐标。
“他们用寄生孢子改造人体。”卢峰用镊子夹起我脖颈脱落的冰晶,电子显微镜显示冰层里封存着纳米级的锯齿状孢子,“威廉后颈的手术疤痕……”
皮埃尔踹开加密舱门的瞬间,我按碎了藏在掌心的生物芯片。
联盟安全主管的瞳孔泛着不正常的银灰色,战术手套上的纤维与威廉袖口的反光材质光谱重叠度高达93%。
“立即终止所有非法破解行为!”他的声纹识别器对准奥利维亚,“议会决不允许……”
我假装踉跄撞到主控台,袖口的纳米机器人顺着操作面板钻进地缝。
全息地图上代表威廉的红点突然分裂成七个,其中三个正沿着地下管廊向议会大厦移动。
卢峰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漂浮着荧光绿的孢囊。
“您说得对。”我举起双手后退,脚跟悄悄碾碎警报器的激光感应头,“我们这就清除所有……”
皮埃尔颈侧的血管突然凸起,某种银白色物质在他耳后皮肤下游走。
当他弯腰查看卢峰的伤势时,我瞥见他后颈衣领下若隐若现的手术缝合线——针脚间距与威廉的疤痕完全一致。
机房照明系统突然切换成紫外光模式,奥利维亚女儿的住院手环编号在墙面上投射出巨大的阴影。
卢峰挣扎着扯开皮埃尔的领口,安全主管锁骨处的三叶草纹身在紫光下泛着生物荧光。
“你也是他们种的树!”奥利维亚突然抓起液氮罐,她瞳孔里的银斑已经扩散成雪花状结晶。
当皮埃尔拔枪的瞬间,我按下藏在智齿里的紧急按钮,伊恩预设的电磁脉冲让所有武器系统同时死机。
卢峰趁机将解密数据包压缩成神经毒素的分子结构,通过通风系统的孢子传播网络进行扩散。
我盯着皮埃尔正在融化的战术手套,那些银白色黏液在地面绘制的图案,分明是议会大厦的安保漏洞分布图。
“公开证据会引发暴乱。”皮埃尔的声音突然变成双重音轨,某种藤蔓状物体在他喉咙里蠕动,“但你们可以……”
他的智能腕表突然爆炸,飞溅的碎片里藏着微型世界树种子。
当应急消防系统启动时,我泡在灭火泡沫里的手正悄悄伸向奥利维亚颤抖的衣摆——那里别着枚偷换过的议会安检胸针,内嵌的量子芯片记录着斯隆派系全部的人体改造名单。
泡沫退去时,皮埃尔残留的作战服纤维正在地上爬行,像一群寻找宿主的银色线虫。
卢峰用冷冻枪把自己和奥利维亚封进液氮舱,隔着冰层朝我比划加密手势:他早在我后颈血管里植入了反向追踪孢子。
我摸着锁骨下方开始结晶的皮肤,将计就计把解密数据包重新编码成神经递质。
当议会大厦的钟声敲响黎明时,那些寄生在高层体内的孢子,将带着被篡改过的记忆图谱,在斯隆发动总攻前七十二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