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熔炉】之内,时间失去了意义。
每一秒,都如同在地狱的冰火两重天中被反复碾磨了千万年。苏晨紧咬着牙关,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苦浪潮中艰难地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如同狂涛怒海中即将倾覆的一叶孤舟。
灵魂深处,【灰烬之心】的寂灭寒意与【熔火之力】的毁灭炽焰,在【龙魂心火】那无情意志的催化下,如同两头彻底失控的太古凶兽,在他的【星烬龙魂】这个脆弱的“战场”上疯狂厮杀、冲撞、互相湮灭,又在心火的强行激发下不断重生,陷入一个永无止境的、毁灭性的循环。
他的身体,成为了这场恐怖战争最直观的体现。皮肤时而覆盖上能够冻裂钢铁的幽蓝冰霜,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将血液都彻底凝固;时而又变得如同烙铁般赤红滚烫,毛孔中甚至不受控制地逸散出缕缕夹杂着灰烬与火星的能量烟雾。冷与热的极致交替,让他的肌肉纤维在不断的撕裂与修复(或者说,烧灼与冻结)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骨骼仿佛都在这冰火交加的研磨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剧痛!深入骨髓、直抵灵魂的剧痛!从未有一刻停止!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正在被这片空间的法则无情地修正、抹除。
“吼……呜……”
不远处的熔岩崽同样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通过【火焰烙印】传递而来的恐怖反噬,让它如同被投入了极寒冰狱,炽热的熔岩本源与那冻结灵魂的寒意发生着最直接的冲突。它庞大的身躯蜷缩在地上,剧烈地颤抖着,覆盖着【熔火战甲】的鳞片光芒明灭不定,缝隙中不断渗出暗红色的岩浆状“血液”,将身下的地面烧灼、冻结出一片片诡异的痕迹。它发出痛苦而压抑的低吼,熔岩般的眼眸中充满了迷茫、痛苦,以及对苏晨深深的担忧与依赖。
这就是【龙魂心火】的试炼。残酷,直接,不留任何余地。它不提供任何技巧,不给予任何缓冲,只是将矛盾激发到极致,然后冷漠地等待结果——要么在冲突中找到共存之道,破而后立;要么就在这无法调和的毁灭中,彻底化为虚无。
时间,就在这无休止的、仿佛永无尽头的痛苦研磨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苏晨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数次濒临崩溃的边缘。每一次,都是伙伴们的身影、是对生存的渴望、是对那该死命运的不屈,将他从黑暗的深渊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放弃?这个念头从未真正出现过。他知道,一旦他的意志崩溃,【星烬龙魂】这个最后的屏障也将随之瓦解,等待他和他所有伙伴的,将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他必须找到那条路!那条让冰与火共存,让寂灭与毁灭共舞的路!
他不再试图去压制任何一方,因为那只会激起更强烈的反弹。他也不再试图去强行分割,因为它们早已通过【星烬龙魂】与他的灵魂本源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他开始尝试一种更加艰难,也更加疯狂的方式——引导!共鸣!
如同一个技艺生疏却又胆大包天的乐师,试图指挥两支风格迥异、互相敌视的庞大乐队,强行演奏同一首乐曲!
他调动着自己那如同在刀尖上行走的意志力,小心翼翼地探出精神的触角,深入那两股狂暴力量的核心。
他尝试着用【灰烬之心】散发出的、那如同绝对零度般的寂灭意志,去“冷却”熔火之力中那近乎失控的狂暴与毁灭欲望,不是要熄灭它,而是要给它套上“缰绳”,让它的奔腾变得有迹可循。
同时,他又尝试着用通过【火焰烙印】感受到的、熔岩崽那原始而纯粹的生命(毁灭也是生命循环的一部分)脉动,去“点燃”灰烬之力那趋向于永恒死寂的冰冷核心,不是要融化它,而是要赋予它一丝“方向”,让它的寂灭不再是纯粹的虚无,而是……为了某种新生的“终结”。
这是一个无比精细、无比痛苦、也无比危险的过程。每一次引导的失误,都会立刻引来两股力量更加剧烈的反噬,让他的灵魂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般剧痛欲裂!每一次尝试的失败,都让他本就微弱的意志力更加接近崩溃的边缘!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全身,又瞬间被体表交替出现的极寒与酷热蒸发、冻结。他的嘴唇干裂出血,牙齿死死咬合,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的牙齿摩擦声。
但他的眼神,却在无边的痛苦中,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坚定!如同在最深的黑暗中,被硬生生凿开了一丝看到光明的缝隙!
他能感觉到!那两股原本水火不容、仿佛不共戴天的力量,在他这种近乎自残式的、以自身灵魂为熔炉、以不屈意志为铁锤的疯狂“锻造”下,虽然依旧充满了剧烈的排斥和冲突,但彼此之间,似乎真的开始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真实的……联动!
不再是单纯的互相攻击、互相湮灭!
它们开始……互相影响!互相渗透!
灰烬的冰冷中,似乎沾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地心熔岩般炽热的毁灭“温度”!
熔岩的狂暴中,似乎沉淀下了一丝如同万古寒冰般冷静的寂灭“秩序”!
这种变化极其细微,如同冰川消融的第一滴水,如同火山喷发前的第一缕烟。但对于身处绝境的苏晨而言,却如同黑夜中骤然亮起的启明星!
有门!真的有门!
他精神一振,不顾灵魂深处传来的阵阵撕裂感,更加专注、更加疯狂地投入到这危险的“引导”与“共鸣”之中!
时间继续流逝。一天?两天?十天?或者更久?
在这片扭曲的空间内,时间的感知早已变得模糊不清。
苏晨彻底沉浸在这种以自身为战场的、极端痛苦却又蕴含着新生希望的“锻造”过程中。他的意识高度集中,仿佛化作了那柄无形的铁锤,一次又一次地、不知疲倦地敲打着那两股桀骜不驯的原始力量,强迫它们按照自己设定的“蓝图”,一点一点地、艰难无比地互相靠近、互相适应、互相……纠缠!
熔岩崽也似乎通过【火焰烙印】感受到了苏晨的意志和体内正在发生的变化。它不再像最初那般痛苦挣扎,而是安静地趴伏在地上,巨大的头颅枕在前爪上,熔岩般的眼眸紧紧闭合,但身体却随着苏晨体内能量的每一次共鸣而微微颤动,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支持着苏晨,也同时承受、适应着这场源自灵魂深处的剧变。
终于,在某个无法被标记的时间点。
当苏晨感觉自己的意志力即将彻底油尽灯枯,灵魂也仿佛被锤炼到了极限,薄得像一张随时会被戳破的纸时——
嗡——!!!!!!
一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响彻于他灵魂最深处的、仿佛宇宙初开又似万物归寂的奇异嗡鸣,骤然爆发!
那两股被他强行引导、纠缠了无数个日夜的极端力量——冰冷的灰烬与炽热的熔岩——终于在【星烬龙魂】这个熔炉之内,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它们不再是之前的疯狂冲撞与互相湮灭!
而是在极致的冲突与痛苦之后,如同凤凰涅盘、破而后立般,开始以一种全新的、超乎想象的方式——
互相转化!互相依存!
冰冷的灰烬之力,如同燃料般,被熔火之力点燃,却并未化为虚无,而是在燃烧中释放出更加精纯、更加凝练的寂灭寒意,赋予了火焰一种近乎“绝对零度”的可怕穿透性与终结属性!
炽热的熔火之力,如同炉火般,被灰烬之力冷却,却并未熄灭,而是在冷却中沉淀出更加稳定、更加内敛的毁灭核心,赋予了冰冷一种足以焚灭万物的恐怖“温度”与爆发力!
冰中有火,火中有冰!寂灭孕育毁灭,毁灭亦是终结!
一个全新的、更加稳定、也更加强大的能量循环,开始在他的【星烬龙魂】之中,缓缓地、却又不可逆转地建立起来!
【星烬龙魂】那原本黯淡濒临破碎的光芒,在这全新的能量循环滋养下,如同久旱逢甘霖般,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坚韧!更加深邃!仿佛一颗真正经历了超新星爆发后重生的星辰!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感,如同最甘甜的清泉,瞬间流遍苏晨的四肢百骸,冲刷着他疲惫到极点的灵魂!之前那如同凌迟般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飞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脱胎换骨、破而后立的强大与新生之感!
他的身体,在这场冰与火的极限淬炼中,同样发生了惊人的变化!皮肤变得如同最上等的玉石般温润坚韧,隐隐流淌着一层融合了冰蓝与暗金的奇异光泽,无论是对极寒还是酷热,都有了远超之前的恐怖抗性!骨骼、经脉、脏腑……都在这场破而后立的重塑中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完美!
甚至连他的外貌,似乎都发生了一丝细微的变化。脸部的轮廓似乎更加分明了一些,原本就极其出众的容貌,此刻更是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融合了冰冷与炽热、寂灭与威严的独特魅力。那双暗灰色的【寂灭星瞳】深处,那点暗金色的火焰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内敛深邃,如同两颗隐藏在无尽寒冰之下的不灭熔岩核心,充满了矛盾而致命的吸引力。
“吼……”
一声低沉而充满喜悦的龙吟响起。熔岩崽也缓缓抬起了头,它身上的伤口早已消失不见,覆盖着【熔火战甲】的鳞片光芒流转,暗红色的熔岩能量与黑曜石般的甲壳完美融合,散发出比之前更加强大、也更加内敛的气息。它熔岩般的眼眸中,痛苦和迷茫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澈的喜悦、深深的濡慕,以及对自身力量掌控力大幅提升后的自信!它能清晰地感觉到,通过【火焰烙印】传递而来的,不再是之前那种冲突与痛苦,而是一种全新的、强大而稳定的力量共鸣!
【龙魂心火】的试炼,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惨烈方式,终于……完成了!
苏晨缓缓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奔腾流淌的、全新的力量,以及与熔岩崽之间那更加紧密、更加协调的灵魂连接,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如释重负,却又带着一丝锋锐自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