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谈何容易啊,他们人多势众,又心狠手辣,我们……唉……”
老马重重地叹了口气。
话虽如此,阎千亩的心里空余一腔仇恨,并没有什么可实施的计划,不禁心生惆怅。
说话间,天已全黑了。
夜晚的阎府漆黑一片,犹如无人之宅,阴森而凄冷,静谧而神秘。
老马掌上两盏蜡烛,虽是微光,总算不是太暗淡。
周遭一片寂静,主仆二人相对,坐在烛火昏昏的屋子里,相顾无言。
远处传来拖沓的脚步声,细听之下,那甚至不能称之为脚步,好像有人在地上拖着向前,越来越近。
“是老太婆回来了吗?”
老马大声问道。
“诶,老头子,你把大小姐的屋子拾掇好了吗?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走了这一整天,快要散架了……”
说话的是马老太婆,蹒跚着从外面进来。
“这黑灯瞎火的,我就看见这屋有点儿的光亮儿,你又在替我受累了吧……”
马老太婆唠叨着,抬眼看见了暗影里的阎千亩,却看不太清楚,模模糊糊的是个大概的轮廓。
“老头子,你又在大小姐的屋子里乱放些什么?这是……”
马老太婆的手伸出去,阎千亩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握紧了。眼泪又不争气流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马老太婆突然地愣在那里,脱口叫道:“我的儿……这是……”
又恍然若失,自我解嘲地笑着,拍了拍脑袋:
“我这可真是老眼昏花了,想什么呢?这会儿子功夫,我的儿一定是在哮天汪府的啊,唉……”
“老太婆,你看见谁了?”
老马问。
“我又看见我的大小姐了,我的千亩小宝贝,最近总是在我的眼前,晃过来,晃过去,我是真想她了,算起来,整整十年了,今天大帅薨没了,我的小宝贝不知道会多么伤心……”
马老太婆说着,颤颤巍巍地走近了烛台。阎千亩的手并没有松开,也跟着到了烛台前。
“老头子啊,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这蜡烛点一颗,有个亮儿,就行了,咱们已经就剩这两颗了,老常也不知道啥时候来……”
马老太婆年轻的时候是阎府大夫人的陪嫁婢女,大夫人收养了阎千亩之后,并不喜欢这个继女,倒是马老太婆时常照顾她,把她带大的。因此,两个人虽是主仆,更似母女。
烛光摇曳,映红了阎千亩的脸。
“老太婆啊,你再看看,好好看看……”
“我好像又看见了我的千亩小宝贝,她出嫁那天可真美,凤冠霞帔,那汪府的婚服,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我给她穿的呢,穿了好久……穿了好久……”
马老太婆说着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
“妈妈……”
阎千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悲恸失声。
“我回来了……”
马老太婆悲喜交集,一时间竟以为自己在梦中。
“千亩,千亩小宝贝,你回来了吗,回来了吗……”
她喃喃地说着,一口气没上来,竟然晕厥了过去。
阎千亩赶紧,把她的身体放平。老马过来,掐人中,又在胸口处好一阵捣动,马老太婆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不碍事,不碍事,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马老太婆裂开没了牙齿的嘴,开心地笑着,枯树皮一样的手,伸向阎千亩,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我的儿啊,你回来了,你回来了……那汪帅薨没……汪府怎么办?我们阎府让你受苦了……”
“不,不,妈妈……”
阎千亩狠狠地摇头,哭着摇头,
“妈妈,我再也不会回去汪府了,我要留在你和老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