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手判官的生死簿突然咳出锈浆。
他正挥笔书写新的天律,笔锋却突然在\"斩\"字上卡住——那个猩红的字迹正在生锈,锈斑里钻出无数赤红血蚕,顺着笔杆疯狂爬向他的手腕。更恐怖的是,这些锈蚕的背部都浮现着被处决者的面容,它们啮咬的每一下,都让判官想起自己亲手斩落的头颅。
\"滚开!\"他震碎判官笔,碎屑却化作更多血蚕。生死簿的鎏金封皮层层剥落,露出内里密密麻麻的青铜卵——那些所谓的天律条文,实则是历代冤魂的卵鞘!
天律盟总坛的青铜地面开始震颤。无舌讼师的玉笏板最先叛变,板面雕刻的律令字迹全部活化成锈虫,反向爬入他封印的喉间。当他痛苦地抓挠脖颈时,抠出的不是血肉,而是凝固的伪证词——每一块证词碎片里,都蜷缩着个药人胚胎。
\"它们不是锈……\"铁面巡使的因果秤突然软化,秤盘化作血蚕母巢,\"……是我们的罪孽在孵化!\"
星海彼端,齐不语站在青铜镜前。镜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天刑柱内部景象——那些被抽干修为的飞升者,正从青铜锈斑里重生。他们的脊椎锁链寸寸断裂,碎链落地即化血蚕,朝着天律盟方向蠕动爬行。
苏半夏心口的情芽突然剧烈摇曳。她伸手接住飘来的锈粉,掌心顿时浮现三百桩冤案的记忆:\"原来天律盟的兵器……\"锈粉在她手中凝成《洗冤录》,\"……都是用罪人的血锈铸的!\"
冷月仙子斩出霜雪剑气,剑光却在中途锈蚀。那些锈迹顺着剑气回溯,竟在她本命剑魄上开出七情花:\"不对!\"她突然捏碎剑身,\"这些锈在帮兵器找回良心!\"
天律盟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盲眼账房的算盘珠接连爆裂,每颗珠子都孵出青铜血蚕,衔着账本碎片拼成真实账目——那些所谓\"公平交易\",全是抽髓剥皮的记录。聋耳史官的春秋笔彻底失控,笔杆裂开的缝隙里,伸出无数冤魂的手,抓着他书写自己的墓志铭。
\"这是七情轮回草的终极形态。\"齐不语右眼的沙漏突然渗出锈浆。时光之锈让他看清真相:苏半夏当年在长生丹里埋下的草籽,经过天道七情滋养,已进化成能腐蚀一切虚伪的\"锈劫\"!
首座残留的星纹肉块突然发出尖叫。那些蠕动的肉条上浮现出锈斑,每块锈斑里都爬出个迷你版的自己——这些缩小版首座疯狂啃食着母体,边吃边哭诉被剥离时的痛苦。
最惊人的变化发生在修真界众生身上。剑修的飞剑锈蚀脱落,露出内里真正的形态:有的是农夫遗落的镰刀,有的是孩童的玩具木剑,甚至有位长老的本命法宝褪去锈壳后,竟是妻子临终塞给他的梳子。
\"原来我们所谓的道……\"冷月仙子看着手中锈尽的剑柄,那里面包着半块饴糖——是她六岁时师尊没收的甜蜜,\"……都是被天律盟锈住的初心。\"
星海开始下起锈雨。每一滴雨珠都裹着段被封印的记忆,它们落在天律盟的青铜法典上,将那些冰冷的条文泡软成忏悔录。血手判官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自己第一次举起法槌时,那个少年修士眼里的光。
三百日后,新生代的修士发现,每当有人说谎时,他的本命法宝就会生出温暖的锈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