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蓝冰颜依旧紧紧攥着的右手吸引。
那拳头握得那般紧,即使在昏迷中也不曾松开。路冰河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一根一根地掰开她那冰冷的手指。
掌心之中,赫然是他当时亲手交给蓝冰颜,叮嘱她务必随身携带的护身玉佩,只不过此时的玉佩已经完全碎裂!
这玉佩蕴含着他全力封存的三道护体罡气,足以抵挡天命帝境强者的全力一击。
然而,这一次蓝冰颜面对的,却是远超天命帝境的屠天魔君蒙元!
玉佩或许曾激发护主,但在那绝对的力量差距下,终究是徒劳。
看着这枚未能保护住爱徒的玉佩,路冰河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肩上。
“路谷主,”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青花,此刻终于再次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却又蕴含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其实……或许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冰颜恢复,但是……”
她的话语顿住,似乎这个方法有着难以启齿的隐忧或是极高的代价。
“什么方法?!你快说!”
路冰河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急切的光芒,“无论需要什么天材地宝,哪怕是传说中的不死神药、九天仙晶,我也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倾尽冰河谷所有,为你寻来!”
他实在无法接受冰河谷数百年来最杰出、被他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就此陨落。
如今的冰河谷,表面虽是北寒州第一大势力,风光无限,但路冰河深知其内部隐患。
年轻一代弟子中,天赋、心性俱佳者寥寥无几,即便是之前一直对外宣称的大弟子,其修为也多是依靠丹药堆砌而来,根基不稳,潜力有限,终其一生恐怕也难以攀登武道顶峰。
唯有蓝冰颜!
她的天赋、她的悟性、她的坚韧心性,早已被路冰河和几位核心长老内定为下一代谷主的不二人选。
自路冰河从漫长沉眠中苏醒,接过冰河谷谷主重担后,他便注意到了这个如冰雪般纯净又坚韧的女孩,几乎是将其视若己出,倾注了全部心血悉心教导。
她不仅是冰河谷的未来,更承载着他未尽的理想和守护宗门的希望。
如今看到蓝冰颜道基尽毁、生死一线,路冰河岂止是心痛如绞,更是为冰河谷未来的传承与兴衰感到深深的忧虑。
他紧紧盯着青花,等待着那个可能扭转一切的方法。
青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冰狱中残存的寒意尽数吸入肺中。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蓝冰颜那苍白的脸庞上,眼神复杂。
“路谷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在我获得的冰帝传承中,确实有一种秘法,或许能够修复冰颜受损的丹田与身躯,让她重获新生。只是……这代价非同小可。”
她略微停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权衡:
“先前在冰狱之下,情况危急,我本欲直接施展,但思及此法可能带来的深远影响,觉得还是必须征得您的同意。”
路冰河依旧沉默着,但那紧锁的眉头和未曾移开的目光,显示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已集中在青花接下来要说的话上。
“此法名为《寒魂寄命印》。”
青花缓缓道出这个名字,目光转向路冰河,“不知路谷主可曾听闻?”
路冰河眉头蹙得更紧,仔细在浩如烟海的宗门典籍记忆中搜寻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闻所未闻。”
“此印一旦种下,”青花解释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我将与冰颜的生命本源紧密相连。凭借冰帝传承所引动的庞大天地灵气与本源寒力,确实可以强行重塑她破碎的丹田,续接断裂的经脉,修复受损的根基。从某种意义上说,只要施术成功,她不仅能恢复如初,甚至因祸得福,体质潜能得到进一步激发,也并非不可能。”
听到这里,路冰河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但他知道,重点必然在后面。
“然而,”青花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了几分,“这《寒魂寄命印》一旦结成,便类似于魂印一样的主仆契约,或者说……是更高级的魂印。”
她直视着路冰河的眼睛,不再有任何隐瞒:
“绑定之后,只要不是遭受瞬间形神俱灭的致命打击,冰颜无论受到多重的伤,理论上都能依靠秘法联系,从我这里分享生命本源与力量,缓慢恢复,相当于多了一道极强的护身符。但是,其弊端也同样巨大——从此,她的生死将与我的状态彻底挂钩。若我身受重伤,她的本源也会随之震荡;若我不幸陨落,她……也绝无幸理。”
青花的声音变得更加凝重:
“更重要的是,作为施术者与生命本源的主导方,通过这道印记,我将在某种程度上……掌控她的生死。只需我心念一动,便可决定她是生是死。正因如此,此法虽能救人,却也近乎于一种永恒的束缚。我实在不敢,也不能在未得您与她本人同意的情况下,擅自为她套上这等枷锁。”
青竹将《寒魂寄命印》的利弊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此刻,选择的重担完全落在了路冰河的肩上。
是眼睁睁看着宗门希望、视若己出的晚辈就此陨落,还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让她从此与青花的命运紧密相连,甚至生死操于他人之手?
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冰晶偶尔凝结的细微声响。
路冰河的目光在昏迷的蓝冰颜和面色平静的青花之间来回扫视,内心显然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挣扎与权衡。
路冰河站在原地,身形仿佛一瞬间佝偻了几分。
他作为冰河谷的谷主,肩负着守护宗门传承与尊严的重任,理智清晰地告诉他,绝不能允许内定的下一任谷主继承人,冰河谷未来的希望,成为一个外宗弟子的附属品,生死受制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