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懂事的样子,反倒让沈云心头一紧——记忆中那个会为了一块糕点闹得全宗鸡犬不宁的小师妹,何时学会了这般隐忍?
叶凡注意到沈云眼中转瞬即逝的心疼。这位二师兄素来冷峻的面容此刻柔和了许多,目光中满是怜惜。
而他看着上官云瑶,此时的心中又何尝不心疼呢?
“对了!”
上官云瑶突然抬头,眸中亮起希冀的光,“既然二师兄回来了,那慕容师兄的伤...”
“早就好了。”
沈云唇角微扬,“两年前,多亏叶凡师弟出手相救。”
上官云瑶的肩膀明显松弛下来,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绽放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小师妹,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沈云目光灼灼地盯着上官云瑶,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急切,“为何会与中神州的人扯上关系?又为何......要与他订下婚约?”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上官云瑶答应萧景明的婚事绝非本意。她眼中深藏的挣扎与无奈,让沈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上官云瑶轻叹一声,目光飘向远方,开始娓娓道来这些年的际遇。
原来当年离开天玄宗后,她踏遍东极州每一寸土地,只为寻找治愈慕容拓海伤势的良方。
数十载寒来暑往,从繁华城池到荒山野岭,她几乎翻遍了整个东极州,却始终一无所获。
直到那个雨夜,她在一处山崖下的山洞中偶然发现了一处圣境强者的遗藏。洞中白骨森森,那位绝世强者早已化作一具枯骨,唯有他留下的宝物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微光......
就在她收拾那些天材地宝时,指尖不慎触碰到了石壁上的一道隐秘纹路。刹那间,光华大盛,一道古老的传送法阵骤然启动,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眼前景象便已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她已置身于一片陌生的天地。
中神州。
直到此刻,她才惊觉,原来东极州之外,还有如此浩瀚的世界。这里的灵气浓郁如雾,呼吸间都能感受到修为的微微增长,而放眼望去,强者如林,随便一位路过的修士,气息都深不可测。
她心中燃起希望——若东极州寻不到救师父的方法,那中神州呢?
几经辗转,她终于打听到一个消息:药王谷,或许有办法治愈慕容拓海的伤势。
没有丝毫犹豫,她直奔药王谷,跪在山门外整整三日三夜,任凭风吹雨打,直至气息奄奄,才终于得见谷主。
然而,对方听闻她来自东极州,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提出了条件——
“若要灵药,便需与萧景明结下婚约。”
她指尖掐进掌心,却只能点头。
可当她带着药王谷的人回到传送阵时,才发现——这法阵竟是单向的,只能来,不能回!
那一刻,她如坠冰窟。
所幸,中神州中一位名叫神算子的修士推算,百年之后,中神州与东极州将会因天地异变而相接。
她只能等。
等一个渺茫的希望,等师父能撑到那一日……
这一等,便是等到了现在。
沈云听完上官云瑶的叙述,尤其是听到她为求药在药王谷前跪了三天三夜,甚至被迫答应嫁给萧景明时,眼中瞬间燃起怒火,周身气息都隐隐震荡起来。
“药王谷?他们也配娶我师妹?!”
他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扫向远处萧景明他们所在的方向。
那人虽面带微笑,可眼神却如看一件私有之物般盯着上官云瑶,令人作呕。
叶凡站在一旁,指节捏得发白,声音低沉却透着森然杀意:
“五师姐,既然慕容师兄已经痊愈,这交易……自然不必再作数了。”
上官云瑶张了张口,似有顾虑,却被沈云一挥手打断。
“不必多言!”
他语气斩钉截铁,“明日便让他们滚回药王谷!我倒要看看,谁敢逼我天玄宗的人做不愿之事!”
上官云瑶望着沈云决然的神色,终究没再开口,只是轻轻抿了抿唇。
见她默然,沈云神色稍缓,转而露出一丝笑意:
“走吧,带你看看现在的天玄宗。”
他抬手指向远处巍峨的群山与殿宇,“这么多年过去,宗门早已大变样——你既回来了,便该好好看看。”
叶凡推开慕容拓海的房门时,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酒气。
屋内昏暗,慕容拓海瘫坐在角落,手中酒壶倾倒,透明的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滑落,浸透了胸前的衣襟。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仰头灌着,仿佛要将自己溺死在酒里。
“师弟……来了?”
慕容拓海醉眼朦胧地抬头,忽然咧嘴一笑,踉跄着起身一把搂住叶凡,“来!陪师兄喝——”
他不由分说地将酒壶往叶凡嘴边塞去。
啪!
瓷壶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酒液蜿蜒流淌,映出两张对峙的脸。
“慕容师兄!”
叶凡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声音发颤,“五师姐拼了命回来见你,你就是这副模样对她?!”
慕容拓海被推得一个趔趄,后背撞上墙壁。他低着头嗤笑一声:
“回来……做什么?她都要嫁给别人了……”
喉结滚动间,声音越来越低,“那个萧景明……修为高深,身份显赫……确实比我……”
话音戛然而止。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竟像个孩子般蜷缩着哭出声来。
叶凡闭了闭眼,终是松开手。他蹲下身,一字一句将上官云瑶这些年的遭遇尽数道来——药王谷前的三日长跪,被迫立下的婚约,百年孤寂的等待……
慕容拓海的哭声渐渐停了。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屋内死一般寂静。唯有骨节爆裂的脆响接连不断——慕容拓海的双拳早已攥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酒渍中绽开刺目的花。
叶凡凝视着慕容拓海血肉模糊的拳头,声音低沉如刀:
“现在——”
“你还打算让五师姐嫁给那个混账吗?”
慕容拓海缓缓抬头,眼中的醉意早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寒芒。他扯下染血的衣襟缠在手上,沙哑道:
“走。”